李欲背心一寒,瞬间猜到是高谷在观察自己。
不禁暗骂:高谷你个老愚头,千万别再作死了。
不管高谷与其他文官怎样。他李欲。
作为火铳与三诡帆船的监造者,随军出征是必然的!
要不然出了事谁负责?
难道让发明它们的皇上来承担罪责?果然。
告知行军详细后,朱祁镰回首望向李欲。“到时候后勤部队还需李大人多费神了。”这便是朱祁镰的高明之处。既要打压文官渗入军队的势力。又不能让文官们在军中失去了耳目。
整天在朝堂担心忧虑,那谁来治理百姓?可随便一个文官进入军中还不行。官场谁都认识你,可军中谁认识你?这还必须得在军中有实权,有威望。
甚至有资格承担犯错后果的文官,才可以杠。除常年混迹战场的工部尚书李欲。
还有何人……
待丽日降幕,烈阳低挂远方山头。
春雨拂过,硬土纷纷柔软。
却闻一声声脚步回荡田野,走在蝉鸣不绝中。悠闲自在。
但脚步声的主人,内心澎湃。
锦衣白袍,富家乡绅打扮的男子走在泥路间,偶尔眺望冒着绿意的稻苗。
“宫里面可没这新鲜空气啊。”白衣男子贪婪吮吸田间空气。
甘甜入鼻,清爽贯脑。有躬身劳作的农夫发现这名男子,也见怪不怪。
毕竟,附近有钱的老爷们,近年来十分关注农家收成,粮草买卖。
没有商人钱多到买一堆烂草烂木。亲自下乡观察不足为奇。只是很奇怪。
这人,有一股吸引力!“这位公子,小心栽了跟头,别脏了白袍。”
男子的气质如踏入凡间的谪仙,出淤泥而不染。
可前路泥泞小道才铲了杂草,到处是散落的坚硬石子儿。
若他踩上去。必然吃个狗啃泥。
到时候谪仙也变成狗啃泥仙。农夫实在不忍心,出声提醒。然。
那白衣男人我行我素,笔直踱步。
“多谢。”
回声嘹亮,男人早已踏进乱石堆。哒!哒!
“特娘的!这眼珠子是灯?能照路?”农夫147目瞪口呆,使劲搓眼。
黑灯瞎火的,那白衣男人却如履平地。自己走了三四十年的老路,眯着眼也能过。可那公子细皮嫩肉白头粉面的书生打扮。居然也能!更惊讶的是……
那人竟硬生生将一块块凹凸石子,全部踩入泥泞。
“不足挂齿!”
白衣男子十分骄傲,踩平了一条小路,对他不算什么。
曾几何时。
乱臣贼子,南蛮入侵。他都——踩碎。
又怎会停滞于一条乡间小路?没错。
白衣男人,便是朱祁镰!春风气爽,朱祁镰也爽。
择日便要御驾亲征,本以为会有百姓官吏悄声怨言。
未曾想。
微服私访,走遍紫禁城周遭大小村落。耳朵听到的是打倒哈密,扬我大明皇威。眼睛见到的是民众筹资,捐助军资打仗。一个强悍的国家。
和平时,要能国泰民安。战争时,必要让天下难安!
朱祁镰所见所闻,不正是百姓们渴望让哈密蛮子们不得安生的表现么?
翌日…
迎着万千百姓的期待,紫禁城大门雷鸣般打开。赶集,走亲访友
车水马龙中,殊不知有一道身影,伴随几十位锦衣卫保护的目光,缓缓进城。
“传朕口谕,御前指挥使陈北速至皇恩客栈觐见。”朱祁镰做事向来讲究雷厉风行。他也难得回宫传唤了。索性就在外面解决。
“陛下,今早于谦大人告知群臣,陛下告病,于后宫修养,有事者可直接觐见。”
干得不错!
朱祁镰不由得佩服于谦的狡猾。出征在即。
朝堂上难免有闲言碎语,若换了历代皇帝。都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了。
皆是敷衍上朝,躲在后宫御书房修养。真正有事上奏的大臣,自会寻找。
……这是第一层迷惑。
可有事找朱祁镰的大臣,前一日都被自己吓了个遍。
谁还敢来觐见?
李欲?
还是吓破胆的高谷?
所以朱祁镰不论是在皇宫,还是宫外。天知地知于谦知,而无人知。
此乃第二层迷惑。
似老母猪戴被套,一套又一套。
层层下套,将朱祁镰的行踪掩盖。
前夜朱祁镰带着锦衣卫微服私访,居然没有人发现。
也难怪。
谁能料到,深更半夜。身怀大明江山命运的皇上。居然连夜跑出紫禁城!更无人会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