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裴浅酒如约去了江家。
江老太爷老态龙钟,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坐在那睡着了呢。
“外公。”裴浅酒上前唤道。
江老太爷有些激动,双手抓着裴浅酒的手,拐杖任它倒在一边。他几次想站起来,可毕竟年纪大了,都失败了。
裴浅酒忙矮身半跪在他面前:“外公您别起来。”
“好,好。”江老太爷哽咽道,“我苦命的阿酒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裴浅酒笑道:“外公这话不对,天底下哪还有比我更好命的了?我上有外公、阿爹、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疼爱,下有云鸿、重城乖巧孝顺,再没有比我更好命的了。”
江老太爷闻言,只慈祥地笑了笑。
朱氏调侃她:“阿酒可把最重要的那人给漏了。”
裴浅酒脸一红:“舅母别取笑我了。”
最重要那人,可不就是当今皇上晏君知么?
朱氏道:“皇上这般宠爱你,你故意漏了他,回头皇上怕是要吃醋了。”
裴浅酒:“……”
这话她没法接。
“留下吃饭吧。”江老太爷道。
裴浅酒自是应下。
吃过了午饭,江老太爷依旧有
些依依不舍:“你出事的时候,我真恨不得被暗算的是我这把老骨头啊。好在如今你没事了,我闭眼前能等到这一天,无憾了,无憾了!”
“外公您别这么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裴浅酒鼻子一酸。
江老太爷却是豁朗笑道:“活不了喽,活不了喽!老夫这身子骨自己心里清楚,也就这两年的事了。”
裴浅酒眼眶一红:“别这么说。”
她还记得十几年前江老太爷大战裴老太君的情形,那个时候老太爷虎步生风老而弥坚。这一晃,老太爷已经站不住了。
江家众人也是心情沉重,但面上还是轻松安抚宽慰老太爷一定能健康长寿。
“好了,好了。”江老太爷不耐道,“老夫都活到这岁数了,还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该干嘛干嘛去,阿酒出来也这么久了,回吧。”
“嗯,我改天再来看您。”裴浅酒心情郁结地回了宫。
“怎么了?”晏君知看她走个亲戚也能一脸忧郁,不禁问道。
裴浅酒难过道:“外公老了。”
晏君知闻言一阵沉默,生老病死,非人力可以阻拦。他只能张开双臂抱住裴浅酒以示安慰。
“我没事。”裴
浅酒推开他,“先处理政事吧。”
说起这个,晏君知拿出一份奏章:“礼部尚书奏请开星楼,批凤命。”
“这想必是多数臣工的心声。”裴浅酒道。
一旦被批中凤命,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去把云鸿和重城叫来。”晏君知直接下令。
“是。”
一段时间后,云鸿和重城匆匆赶来。
“阿爹、阿娘,喊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吗?”云鸿道。
晏君知直接把礼部尚书的奏章给他看。
云鸿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重城好奇地往这边走:“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看完,哥俩一模一样的脸皱起了一模一样的小眉头。
“你们怎么想?”裴浅酒问道。
云鸿道:“孩儿还小。”
言下之意,还不想成亲。
“他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储君之位关乎国运,不可久悬。”晏君知淡淡道,“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过去的。”
言下之意,云鸿想接晏君知的班,那么批凤命这一关是注定要过的。也注定要接受这样一个与他还不相识的女子。
不是谁都有晏君知和裴浅酒的缘分的。
可即便是他们,一开始也是被仁宗强行赐婚,并
无爱情。是日久天长的相处之下,才渐渐互生情愫的。
云鸿和重城都不说话了。
晏君知便道:“这道奏章朕就准了,择良辰开星楼吧。”
“是。”
群臣见晏君知准了礼部尚书的奏章,顿时欣喜不已。这年头,谁家还没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了?
哦,裴家好像真没有。裴种玉年纪还小。
当然,裴经也没有让她入宫的想法。裴家有一个皇后就可以了,再出一个未必是好事。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开星楼的日子定在了元宵节后,正月十六。
今年,云鸿和重城也都十五岁了。
“吉时到,星楼开。”
看着国师从星楼中走出,裴浅酒的神情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这种感觉就像是经历了一次轮回。
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