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将刚刚收到的消息递给了阿苑,他实在没脸开口念了,若非风耳里出了内奸,风云二不可能会去白马书院,他出事风耳要负一定的责任。
看完密信,阿苑惊呆了,忍不住问师父们,“二师兄竟然是常州守将云义将军的小公子?云义将军当年将证物托付给了殷浩他爹,这才导致了殷浩他家满门被杀?”
六长老看向七长老,七长老一脸无辜,“你别看我啊,我真不知道。”
“可我也不知道,”六长老郁闷道:“以前也从未听三师兄说起过,现在三师兄也已经死了。”
七长老看向阿苑,十分真诚道:“阿苑,这个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对不对?”
阿苑……
对,不重要,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阿苑朝窗外看了眼,天色已经开始变暗,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了。
今年的雪,多的让人讨厌。
计燃担心地看着阿苑,她坚持要留在天静宫守到二师兄头七,不肯回小院,他只得跑回去将她没看完的书拿了过来。
吃过晚饭,阿苑依然跟以前一样,继续看书抄写整理,似乎二师兄的突然离世对她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事出反
常必有妖,计燃很清楚阿苑对风云二的感情,大长老去世时阿苑有多伤心,现在她就会有多难过。
不哭不闹只是她在硬撑,就像她现在明明因为刚驱除了蛊毒,虚弱无力,却依然坚持要看书一般。
她似乎迫切的想让自己忙碌起来,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掩盖心里的悲伤。
七长老说这叫长大,计燃却觉得要是只有这样才是长大,那他宁愿阿苑永远长不大。
阿苑从书架上抽了本,拨了拨灯芯,屋里的门窗上都被计燃封上了厚厚的棉帘,呼啸的寒风一点也吹不进来,可阿苑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继续集中精神看书,过了半个来时辰,阿苑越发觉得冰冷,尤其是两只脚简直像被冻住了一般,都快不能动了。
计燃察觉到阿苑的异常,轻声问道:“怎么了?”
阿苑苦着脸叹了口气,“我好像发热了。”
计燃吓了一跳,急忙伸出手探阿苑额头,发现果然滚烫,不由连声道:“我去请长老!”
“别去!”阿苑拦住了计燃,“我这儿有药,吃一粒过会儿出了汗就没事了。”
计燃眉头紧皱,不赞同地看着阿苑。
阿苑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颤巍巍晃动
着,小声哀求,“我不想再让他们为我担心了。”
计燃心中酸楚异常,现在的阿苑,哪儿还有半分他刚认识她时的肆意嚣张?
所谓长大,就是把人身上的硬骨头敲碎了,再用泥捏一个出来吗?
计燃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只想让阿苑永远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计燃抱起阿苑,将她塞进被窝,按她吩咐取出丹药喂她服下,端来热水给她烫脚。
“小时候,每晚睡觉前二师兄都会给我烫脚,他说姑娘家一定要身子暖暖的才好。”阿苑裹着棉被坐在床边,半阖着眼睛,轻声呢喃,“可我不喜欢烫脚,觉得要傻呆呆坐好久无趣的很,我就故意踢踏水,弄的满地都是……”
“二师兄跟大师父一样,脾气大爱骂人,可不管我怎么淘气,他也从来不会生我的气……睡不着的时候,二师兄会给我哼小曲,可我却从来没问过他,那些小曲他是从哪儿听来的,为何别的师兄们都不会?”
“我以为他们会永远陪着我,永远不离开,我以为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可没人告诉我,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眼泪顺着阿苑的眼角,一滴滴滚落到了被子上,转
眼就在被子上晕开了一片湿渍。
计燃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仔细将阿苑的脚擦干净,然后小心塞进被窝,将她整个人连同被子一同紧紧抱住。
阿苑将头靠在计燃肩上,眼泪顺着他的肩头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说过不哭的,可她真的忍不住,她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二师兄能回来啊。
风雪呜咽,刺骨的寒风拍打着窗户,发出骇人的砰砰声。
李璟缓缓睁开眼睛,听到了床边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呼噜声,闻到那个高大身躯上传来熟悉的油麻子香味,他不由放下心来。
这儿是天静宫,床边的是大师兄,长老们再一次救活了他,真是万幸。
也不知他昏迷了多久,他最后的记忆还是在树林里,恍惚中看到阿苑朝他走了过来。
阿苑!
阿苑呢?
他突然蚀骨青发作昏迷,一定吓坏她了吧?
想到阿苑,李璟酸软的身体顿时有了力气,他踉踉跄跄爬下床,摸索着裹上披风,小心翼翼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