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葵为自己的打抱不平,顾言熙无所谓的笑笑,道:“不管这些荒唐的念头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别人给他灌输的,我都不感兴趣。他的确是个糊涂之人,让我跟一个糊涂人计较,我这不是给自己找气堵吗?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开顾府了,从今往后,我也不可能跟他有太多的交集,所以,懒得跟他争这一口气。”
“而且,我让珞梅留下来告知他真相,以他的性格,在知道了暮然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就算不用我动手,他也痛苦难受到了极致。”
说着,顾言熙就是一声叹:“明明是性情醇厚笨拙之人,却偏偏逼着自己去经历一些无法承受的刺目惊心之事;我的这位轩哥哥,经过这些事情之后,他若是站不起来,他这辈子都要被毁了。”
事实证明,顾言熙的猜测当真是一点都没错。
在珞梅将暮然山庄里发生的事全部都告知顾言轩后,只见这刚才还挟着雷霆之怒的男人就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精神与根骨,双腿一软,往后趔趄了数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那苍白的脸色透着虚弱,眨动的眼睛里,也带着难堪与难以置信。
看着这样的大公子的确是招人不热心的,可是想到他刚才毫不客气的对三姑娘说的那些话,珞梅就无法做到对他心软,再补充道:“大公子只看见自己的亲人被撵走的被撵走,暴毙的暴毙,可是,你有没有冷静下来好好想过,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下场?我家姑娘本是真诚待人一片,可无端总是遭来这种无妄之灾,她又是何其无辜?你身为一个男子,不仅看不明白这些,而且还跑到大姑娘面前质问她,冲着她发脾气,大公子,奴婢越举,就在这里问你一
句,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到底产生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念头。这些年来,家中的老爷将你送出去读书,为的就是要你能明辨是非,学的一身本事将来为朝廷所用,但在奴婢现在看来,你这几年的辛苦读书怕是要白费了,因为你连奴婢的眼界都没有,连一个女人的心胸都比不上。”
说完这些,珞梅就朝着顾言轩行了礼,跟着,就无声的告退离开,将他一人留在这里好好地思考反省。
而被珞梅狠狠数落一顿的顾言轩则是在珞梅走后,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了几声,这笑声极为悲怆苍凉,就像是夜幕下的乌鸦哭啼,让人光是听着就觉得揪心无比。
而明明是笑着的,顾言轩的脸上却在不知不觉间布满了冰凉的眼泪。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顾言熙连话都不愿跟他说,原来,他竟然是如此糊涂,如此可笑,如此……不可理喻。
是啊,他真的是能担得起那句‘卑鄙无耻’的。
自从母亲和雯雯出了事之后,他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甚至因为太过心痛与自责,他还不断用酒来麻醉自己;他让自己自甘堕落,告诉自己,反正接下来的三年都科考无望,他就算是再读书也是没用的。
他任由自己随波逐流,任由自己越来越荒唐,然后在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跑到最小的妹妹面前朝着她发疯大吼,将所有的错都怪罪到她一人的身上;如此卑劣的他,难怪连一个伺候人的丫鬟都瞧不起他。
如今这顾府,他还有什么颜面再待下去?而他身边被他视为至亲的亲人们,他又要如何去见她们?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一步,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像是在一夕之间,变的让他不再
认识。
看来,他是该走了,离开这个家,离开京城,最好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顾言轩拖着沉重的双腿,踉踉跄跄的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如今,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他真的是一天都无法再在府里待下去了;这里,不再是他眷恋的温暖的家,而是变成了他心里这辈子都不可能被抚平的疤。
顾言熙回到芙蓉院,在看了封亦辰的书信后,就要小葵伺候着研磨,亲自为封亦辰写回信。
而就在她将足足有三页的信都写完后,珞梅才回来。
小葵一直都在等着珞梅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了,又怎么可能乖乖伺候在顾言熙的身边?
小丫头一蹦三跳的就来到珞梅身边,满脸八卦的抱着她的胳膊,连声问:“珞梅姐姐,你同大公子说了什么?有没有告诉他,在咱们府里,最坏的丫头就是二姑娘?”
看着小葵那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珞梅伸出手指就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就你最爱打听,眼下已经伺候在姑娘的身边,你就代表着姑娘的脸面,瞧你这蹦蹦跳跳的样子,小心被别人看见了,会说你被规矩,也会连累姑娘被笑话。”
小葵知道自己没有珞梅来的稳重,可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呀;何况,在外面她还是能装一装的,眼下这不是在姑娘的院子里嘛,所以她才放松下来。
顾言熙用蜜蜡将信笺封好,含笑看着珞梅指点小葵;不过是短短几个月过去,珞梅身上的变化她也是看得见的,昔日那个老实忠厚的丫头已经有了些微的改变,而且是越变越好,着实令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