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熙从春晖园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就连小葵叫她,都没有思绪飞远的她叫住。
就算是重活了一世,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祖父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想到这些年来,看似对后宅不管不问的他居然在私底下将每个人的举动都盯的死死地,然后在悄然间,摆出一盘令人意想不到的棋局,让所有人都入了局。
她能够理解祖父对恒光院的不满,也能够理解祖父对他们一家的赞许和呵护;可是她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祖父明知道二叔一家不是好东西,却还是将这些人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他们的野心一天天暴露,看着他们被她一步步的逼到了绝境?
祖父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像二叔他们那一家自私自利的人,就算是面对自己的亲人,他们都会痛下杀手,毕竟这都是上辈子已经发生的事;而父亲和她跟二叔一家有着截然相反的心性,就比如说父亲,纵然是看清楚了二叔的真面目,纵然二叔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他还是对他这个弟弟多有仁慈。
所以祖父才会说出那句,他们一家落到二叔的手中
绝无生还的机会,而若是情况相反的话,他们则是会对二叔一家手下留情,最起码会让他们有条命活在这个世上。
也许正是因为早就看到了这一点,祖父才会在她出手对付顾言雯和江氏的时候不闻不问,在二叔想要在府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装作什么都不知。想到这里,顾言熙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就连封亦辰都说祖父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以前她还总是觉得这个比喻有些不太恰当,可现在在亲身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她认为这个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也许是因为在自己最尊敬的人面前将最想说的话,最想坦白的那一面彻底说了出来,顾言熙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如释重负了一般,整个人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松。
虽说今天同祖父的这番话十分让她意外,可也让她明白这些年来,祖父在以另外一种方式保护着他们这一家;正如祖父告诉她的,他既然有此安排,就绝对不会让心怀贼心做出丧心病狂的事。
突然之间她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那就是若她没有重生回来,或许这一世他们一家
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各个落得凄惨的下场;因为她发现,这一世的祖父跟上一世的祖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姑娘?……姑娘!”
小葵的声音总算是将顾言熙飞出去的思绪给拽了回来,顾言熙看着一脸无奈的瞅向自己的小葵,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压下嘴角的俏意,眨着眼睛看向小葵:“啊?小葵你叫我啊!你有什么事?”
小葵无奈道:“姑娘,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奴婢都喊了你好几声了,你一直都没答应,奴婢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姑娘不高兴,这才不理会奴婢呢。”
顾言熙讪讪的笑笑,道:“你别误会,我是一直想心事想的太入迷了,这才没听见你喊我;对了,珞梅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守在外面等我吗?”
小葵道:“珞梅姐姐前去相送孙府的人,要奴婢在这里守着,将这名帖拿给姑娘你。”
一声‘孙府’就像一根钢针狠狠地扎在顾言熙的心口,让她原本放松的心情立刻化为乌有,整个人都露出一副想要攻击人的紧绷姿态,眼睛睁大了看向小葵:“孙府?可是住在城南监察御史家的
孙府?”
小葵被顾言熙的样子给吓住,结结巴巴的回答着:“是、是的,正是城南孙府;姑娘,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奴婢、奴婢扶你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小葵就要伸出手去搀扶顾言熙,却被顾言熙扫袖拒绝,只见她脸色紧绷,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小葵并不知道她这一声‘孙府’对顾言熙来说是一行多么大的冲击,因为这个孙府并不是一般的府邸,而是上辈子最终害了她的那个罪魁祸首孙月珊的家;至今她都对自己上一世的死历历在目,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孙月珊趾高气昂出现在她面前炫耀的神态,也不会忘记她上辈子悲惨的开始,可是这个女人一手造成的。
没想到,面对这样一个宿世仇敌,她还没有抽出空去找这个无耻的贱人,这贱人居然会自己撞到她门上,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顾言熙脸色难看的从小葵的手中拿到名帖,瞅着名帖上面那精致的簪花小楷,顾言熙就忍不住发出阵阵冷笑。
因为这些簪花小楷可是她上辈子最熟悉的字,这些字迹,她可是不止一次的在姚济庭的书房里
发现过;上辈子她嫁给姚济庭为妻,本以为可以获得幸福的生活,可没想到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从头到尾对她都只有利用。而且更可笑的是,在他的心里居然还装着一个对他并没有多少意思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孙月珊。
孙月珊出身孙府,而孙府则是书香世家,孙月珊也算是从小饱读诗书长大,可没想到,她读了一肚子孔孟之道,学了一身让人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