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陆太医身后的少年,也察觉出了少年的异样,只是陆太医不说,她便当做未曾瞧见,神色如常地让杜鹃送陆太医出去。
然而既然陆太医自己提出来了,她便不能再当做没看见了。
听到陆太医的催促,少年似乎有些愣神,怔了一瞬才抬起头来,那张洗净的脸整个暴露在众人眼前,霞光透过窗棂投射在少年挺拔的身形,逆光看来,每一根发丝都仿若镶着金光。
那张脸实在漂亮得令人印象深刻,眉眼英挺,鼻梁挺翘,下颌的线条锋利且流畅。
尤其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睫毛极浓而密,就连很多女子都难得有这样浓密的长睫,眼尾不太明显地下垂,冷冷盯着人的时候,会给人以攻击性强的凶戾感,可像现在这样有点呆傻的时候,却莫名有种宛若奶狗般的无辜。
楼绒绒瞧了他半响,讶然道:
“你是……当时船上那个哑巴?”
少年这才回神,明明是他自己想要见楼绒绒,这个时候反倒慌张地回头望向陆太医,后者恨铁不成钢地往前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自己回答。
少年无法,只能迎着楼绒绒的目光,心虚地点了点头。
楼绒绒稍一思量,便反应过来,忍不住反问道:
“你是被北秦送来做质子之前被毒哑的,所以先前你根本不是哑巴,你当时是可以说话的,你是骗我的?”
少年有些心虚,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楼绒绒差点被气笑,好家伙,当初自己还以为他又聋又哑,可怜兮兮,特意让医师多关照,还对之前凶他颇为愧疚,结果原来是装的。
怕楼绒绒因此生气不理他,自己又说不了话,情急之下,少年连忙看向陆太医。
这两天相处下来,陆太医也算是摸清了他的性子,别看他凶起来跟只没养熟的狼崽子似的,其实对没有威胁或者没有敌意的人,基本就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崽子。
他无奈地替少年“翻译”道:
“公主,您瞧他这番模样,被人毒哑了还折断了胳膊,浑身是伤,只有两条腿能自由活动,都要爬墙来找您,这份情谊倒也是做不得假的,当初想来也不是蓄意欺瞒,瞧他这着急的模样,您便不要生他的气了,否则等回了质子府,他还有的要折腾老夫。”
楼绒绒听了,忽然想起早上家仆请来工匠修墙之事,看向侍立一旁的春寒,问道:
“你今早说的那只小狗崽,莫非就是指他不成?”
虽然地位是一国皇子,但少年听着几人说话,一口一个“小狼崽”、“小狗崽”的,不知是因为在北秦,狼是地位神圣的动物,还是因为本就性子绵软,竟也没怎么生气,只睁大了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楼绒绒。
春寒瞧了他一眼,又看向楼绒绒,却是但笑不语。
其他人可以随意这般称呼,她一个下人,若是当面口出狂言,便有些逾矩了。
楼绒绒看着她的神色,哪还能不明白,顿时笑骂道:
“你个小妮子,胆子倒是愈发得大了,竟敢揶揄你家小姐我。”
她不轻不重地在春寒额上点了一下,余光瞥见少年还看着这边,低声道:
“等外人走了,我再仔细罚你!”
言罢,抬头看向少年,重新摆起了温和而疏离的笑容,开口道:
“七皇子想要见我,可是有旁的要事?”
少年一愣,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在奴隶船上救下他的楼绒绒,是个柔软可爱的小团子,虽然会凶巴巴地责怪他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但也会不顾危险冲上来攥着他的手腕逃离,还会细心地叮嘱医师他不会
说话,要多关照一些他。
可是现在的楼绒绒,虽然看似温和,却有种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冷意,一点也不亲近。
他有些着急地想说话,可张嘴却只发出了“啊啊”的声响,那双眸子顿时黯淡了下来。
楼绒绒虽假装强硬,到底还是看不过眼,忍不住问了一句陆太医:
“他被喂的是何哑药,可还能恢复如初?”
只这一句,少年的眸子瞬间又重新亮了起来,楼绒绒假装没看到,只直直望向陆太医。
说到有关本职的话题,陆太医明显就专业了许多,他捋了捋胡须,长叹一声道:
“这哑药应当是用十几种毒草配伍而成,单株毒性不大,然而若是混合浓炼之后,所得的药汤喝下去,便可致人哑声难言,此药并非无解,只是难以根治,想要重新发声言语,一来需要长期服药,二来也得配合练习,否则能否恢复如初,恐怕还是两说。”
楼绒绒虽因少年欺骗自己而有些不虞,但到底对方应当也只是为了保全自身,可北秦对他的所作所为,却实在令人很难不为此愤然。
她又看了少年一眼,少年不自觉便顺着她的视线露出一个笑来,然而楼绒绒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