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云梓琛离开了。
不知老天爷是不是知道云梦牵心乱,便故意要用吵吵闹闹的雨声搅得她心神不宁。
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着门窗,仿佛敲在了云梦牵的心上。
夜幕渐沉,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雨滴连成线,雨线连成幕,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
却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梧桐苑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彼时,云梦牵正站在前厅的屋檐下,雪白纤细的手掌擎在半空中,任雨水落在掌心里,冰凉、微痛。
无风,院子里的老槐树静静地伫立着,雨水任性地冲刷着它的枝叶,打得它噼啪作响,让人心烦意乱。
有人敲响了梧桐苑的大门,在这连片的嘈杂里,那敲门声依然格外清晰、响亮,可想而知敲门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福伯听见敲门声忙去开门,却在大门打开后,足足愣了半晌。
“上、上将军?”
福伯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唤了一声后,忙扔掉了雨伞,扑通一下跪在了雨里,给他磕头,
“老奴给上将军请安。”
福伯在上将军府做了许久,对云景天有一种习惯性的敬畏之心。
加之云景天身上带着一种武将
的凌厉之气,威严更是不容挑衅的,所有上将军府的人无不畏惧。
云梦牵心里一紧,收回擎在半空中的手,摇曳的灯火里便出现了两个人。
云景天没有看福伯一眼,径直走进了院子。
他的身后,是给他撑伞的心腹孟洛。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从她与玄苍和离搬进梧桐苑后,这是云景天第一次造访,她几乎能猜到他所为何事。
云梦蝶病发,急需药引,只不过她没想到云景天会用如此直接的方式。
云梦牵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看着云景天从大雨滂沱中向她走来。
没有躲避,亦没有行礼,只是挺直脊背,淡漠地看着他。
云景天走到她的面前,瞧着她这副淡薄的模样,不由一声冷哼:
“一个没人要的弃妇,如今倒是嚣张起来了,见了父亲连点礼数都没有了?”
云梦牵淡淡勾唇:
“上将军见了本县主也未曾行礼,这就是上将军所谓的礼数?”
让云景天给她行礼,简直是做梦。
云景天看着她,眼睛微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踏上台阶擦着她的肩膀直接进入了前厅。
前厅里,碧春刚刚挑好了烛火,见云景天来了,下意识地感到心
慌,战战兢兢的一福之后,便往云梦牵的身边靠过去。
云景天到了梧桐苑,俨然还与在上将军府一样,仿佛他时刻都是那个一家之主,根本没把梧桐苑和云梦牵放在眼里。
“都下去。”
云景天站在前厅正中,冷冷地扔出几个字。
碧春下意识地拉住了云梦牵的衣袖,担忧道:
“姐姐……”
云梦牵拍拍她的手,柔声道:
“先下去吧,放心。”
孟洛率先下去了,碧春也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前厅。
偌大的前厅里,只剩下云景天与云梦牵二人。
云梦牵缓缓地走到云景天面前,唇边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不喜不悲、不羞不恼、不畏不惧,淡然得好似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岿然不动。
倒是云景天在面对这样的云梦牵时,很是讶然。
“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长进了。”
云景天睨着云梦牵,声音里满是嘲讽。
是啊,她从一个一见到他就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女儿,变成了如今敢挺直脊背、毫无畏惧站在他面前的县主,的确是长进了。
想起从前的自己和云景天,云梦牵只感觉一阵心寒。
她仍旧淡笑着,连一句“父亲
”都不再叫。
只道:
“上将军有话直说。”
云景天愣了一下,随后挑了挑眉:
“也好。”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似乎再大的变数都不在话下。
他双手背到身后,悠闲地在前厅里踱起了步子,漫不经心道:
“你姐姐发病了,需要你的血做药引,收拾收拾,跟我回上将军府吧。”
尽管云梦牵已经预料到了,可是此刻听到云景天的话,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一疼。
仿佛有人将一块巨大的石磨砸在了她的心上,还要继续无情地碾压。
云景天说得多么轻松啊,让她去割腕献血,就好像让她换一件衣裳那样简单,仿佛她为云梦蝶牺牲本就是理所应当。
他仍旧似从前一样,在她面前发号施令,让她割腕取血,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