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打到傍晚,当天边最后一抹如血红霞消失之时,停战的号角声震天响起,杀戮渐渐停息,马嘶渐渐安歇。
我立于千军万马之中,环顾四周,那垒起的尸体小山坡,那马下之人死相恐怖的面容,那直插胸膛的长剑,赫然在目。
鲜血已经将这片枯黄的草地染成血红,远远看去就如无边无际的血海,风一吹,血海还会翻腾。
刚才冲锋陷阵的时候不觉得害怕,现在两军停下来,开始觉得头皮发麻,握住长剑的手开始发抖。
我今日究竟杀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惨死在我的剑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一刻,我不杀人,就会被人杀,战场就是如此残酷,来不得半点仁慈与心软。
“今日天色已晚,五天后我们再战。”
在千军万马当中,拓木那傲然的身姿依然是那样扎眼。
“好,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银魄的将士都随时奉陪,誓将入侵者杀一个片甲不留。”
楚冰冷冷地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隔着千军万马我看见两人的目光相碰,杀意四起。
“是谁被杀得片甲不留还尚未知呢?五日后我们会再讨教,我们走——”
一声号令,敌国大军入风卷残云般迅速离去,
只那么一会已经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地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吹着阴冷的风,那血的腥味随着冷风一阵又一阵的传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我军也鸣金收兵,退至城内,伤兵开始连夜治疗,而各营开始在统计人数,汇报死亡人数给楚冰。
我入营房,将身上满是血的战甲脱了下来,就在这时楚冰走了进来。
“有没有受伤?”他沉声问我。
“我哪能那么容易受伤?那些人岂能伤我分毫,你放心好了。”
“这次侥幸,下次跟在我身后,看着就行了。”
说完他就出去各营里巡查,这一役我们伤兵十万,死亡了五万,被砍断手脚不能作战,迅速转移回去医治的有一万。
伤员得到治疗安抚后,在后方准备饭菜的厨子宣布开饭,众将雀跃,这一仗明显我军占了上风,他们不但损失了一员大将,死伤人数绝对在我们之上。
将士的斗志依然昂扬,饭后篝火点点,有几个营的人竟然唱起了斗志激昂的军歌,歌声粗犷嘹亮。在军营中响起,让人的心情重新变得豪迈。
楚冰看着众将士,脸上绽放着淡淡的笑容,这是一支身经百战的军队,这是一支坚韧无比的军队。
虽然生死没有人不在意,但对于他们这种腥风血雨中走了那么多的人来说,已经变得很淡,也许平静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已经很遥远,每次能从战场上活着走下来,就是他们最大是幸福。
夜深这些人才陆陆续续回营休息,喧闹的军营终于安静下来,山风的呼呼声显得更猛烈,这里青山环绕,在黑夜中朦朦胧胧,如一层层坚不可摧的屏障。
我回到营帐,他正在看夷国的地图,我知道他这一役不仅仅是想夷国知难而退,我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不破夷国誓不返。”
“我睡了,你今天劳累一天也早点歇。”
我轻轻地对他说,微微灯火下他剑眉紧锁,似乎专注于手中的地图。
“嗯,第一次上战场,害怕是正常的,记住有我在。”
他头也没有回,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安。
“嗯,我不怕,我又不是没有见过鲜血?我又不是没有杀过人?我不是初出茅庐的雏鸟,即使是下次,我也不需要跟在你身后,我有足够的能力去杀敌,记住我的武功不比你弱。”
他说我是战场上的雏鸟,我至今还是耿耿于怀。
“嗯,不是雏鸟,小夜是一只老鸟总行了吧。”
他站了起来,走向灯火,灯火中他的脸有着微微的笑意,火光中他的脸明灭不定,但带着淡淡的红晕,很温暖。
当他将灯火吹熄的时候,营帐一片黑暗,但也静得出奇,每天晚上我们都是这样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入睡,刚开始觉得挺尴尬,也有不安,但慢慢竟也习惯了。
“盖好被子,冬天来了。”
他临睡前叮嘱了一声,就如他过去悄悄给我披上长袍一样,让人温暖,他让我想起银狼每晚的细声叮嘱:“丫头,晚上别踢被子。”
暖意从心一直扩散到身体上,即使不盖被子,我的心依然温暖。
我紧紧搂住被子伸直双脚舒舒服服地睡觉去。
我以为我不怕,我以为我能安然面对今日战场上的杀戮与鲜血,但我还是被噩梦惊醒。
梦中我一个人站在一条血河旁,滚滚的鲜血如涌起的浪涛向我席卷而来,等浪涛涌到身边的时候,我才发现上面漂浮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密密麻麻,布满整条河,他们浮在水面上,身体浮肿。
当滚滚洪流就快冲到我身边的时候,那些浮在水面上的尸体突然全都爬了起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