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刃离开之前,闻少卿果然如凤天歌预料那般,叫流刃暂时不要动宋煜跟秦淳。
依他之意,凤天歌就算发现此番军演背后有人,也并不妨碍她怀疑宋煜跟秦淳与这个‘背后之人’有关。
眼下以凤天歌对宋煜跟秦淳的仇视,到最后斗个两败俱伤犹未可知。
但。
闻少卿到底是精于算计之人,他怕自己万一会错了凤天歌的意,那么很有可能会让凤天歌打个措手不及。
所以他命流刃将之前准备好的谋逆证据暗中招架在项晏身上,所有证据指向,要做到万无一失。
至于为何会是项晏,很简单,项晏在兵部而且他是凤天歌的人,是朝中的中间势力。
在闻少卿看来,朝堂上的保皇派不必惧,反倒是那些表面上看着不屈从,不依附的中间势力才是不可预的变数。
他要彻底搅乱这些人,迫使他们站队,接下来他便可以安心对付保皇派,替颍川王完成心愿。
至于北冥渊,他也只配站在旁边,看个热闹……
同样的夜,丁酉府邸的灯火亦亮着。
那个端直坐在书房里手执书卷,有些偏瘦的中年人已经坐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天歌
拜见丁大人。”窗棂微动,便有一抹黑色身影出现在案前,摘下黑色面纱,恭敬施礼。
凤天歌不是第一次夜潜刑部尚书的府邸,但这次她换了装,蒙了面,十分小心。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对手养了一个忍者。
那忍者的武功虽不及温玉,却终究可以将温玉斗上一整日,绝不可小觑。
“凤将军不必多礼,请坐。”丁酉音落时,凤天歌亦未矫情,迈步行至桌前落座。
桌案前沿,凤天歌看到了一对类似麒麟额上有角的獬豸。
凤天歌认得,这是之前她送给丁酉的那一对。
“丁大人应该能猜到天歌此行,所为何事。”凤天歌神色凝重,低声开口。
丁酉搁下手中书卷,正色看向凤天歌,“军演一事。”
凤天歌点头,“皇上亲下旨意,军演偷袭一案由丁大人全权查惩,不知丁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丁酉早在凤天歌面前表过立场,此时便也无所顾忌,“此案若真想查个水落石出,非丁某能力范围之内,所以凤将军有何建议,丁某照做便是。”
凤天歌直言,“军演的事是天歌被人下了绊子,敌暗我明,天歌与那人还要周旋一段时间,但此
案不可拖,结的越快越好,不瞒丁大人,天歌已经找了替罪羔羊,是兵部主事袁屹城。”
丁酉凝眸,思忖。
“袁屹城与海外扶桑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凤天歌低声道。
“证据可确凿?”丁酉挑眉。
“大人放心,证据都在这张字条上,大人只管查,必能查出铁证。”凤天歌自怀里取出密件,恭敬递给丁酉,“或许……那人也会如天歌这般盯上谁,介时只能求大人从中斡旋。”
“丁某能做的,决不推辞。”丁酉收好密件,郑重开口。
“多谢!”
凤天歌相信丁酉,亦如丁酉相信凤天歌。
自丁酉府邸离开,已过戌时。
凤天歌绞尽脑汁在想自己还要做什么,又遗漏了什么,可是没有了。
至少她把今天该做的事,做到尽善尽美。
任命书落到凤钧手里,叶清华得了勇毅侯的追封,她以行军图为依据料定北冥渊不过是个被架空的棋子,在他背后正有一个人对她虎视眈眈。
她亦在四海商盟的帮助下坐实了兵部主事袁屹城的谋逆大罪。
可她总觉得不够,她还想再做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
因为只要停下来她就会想到叶清华,想到惨
死在乐陵山脉的两千五百兵……
最终,凤天歌还是回了延禧殿。
与昨日同。
有人为她留了灯,有人在等她。
正殿的翡翠方桌上,六道菜式与昨日皆不同,桌上有酒。
“你不必做,你知道我不会吃。”凤天歌颓然走到桌边,直接提壶。
“你喝多少,我都陪你。”容祁知道凤天歌不会吃,可他不能不做,这是‘容祁’能为凤天歌做的唯一的事了。
凤天歌猛的握起酒壶,打开尘封的壶盖。
酒香飘逸,催人迷醉。
然而下一秒,凤天歌却没有如昨日那般疯狂灌酒,她突然将酒壶重重搁回到桌上,强迫自己坐下来,强迫自己吃饭!
容祁无声坐在对面,他不语,却知凤天歌为何如此。
叶清华跟两千五百亡魂未安,她这是硬逼着自己时刻清醒,哪怕只是一时醉生梦死,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