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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清汤(3 / 3)

经害死人了,还有什么情可原?

坐在堂中央的老头却突然又笑了,笑意中宁泽竟然看出些慈祥。

宁居德道:“你继母倒是个好的,提前派人送了封信给我,说你不守规矩却是个坦荡的,让我从轻发落你。不像你父亲以为把你交给我他就能逃出治家不严的罪过。”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二十年前有人和你站在同样的位置,和你现在的表情如出一辙,只是她不像你,她认为自己没错。”

沈霑在外顶了个“祸乱朝纲,草菅人命”的形象,其实对下从不曾严苛,有些事你想瞒着他,他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以陈大岭从初时的惊吓中回神,便赶忙找了这两句托词,本想着沈霑不会再过多询问,却不想沈大人唇紧抿,似乎有些不愉快。

沈霑却也没再问什么,负手走在青石板道上,陈大岭连忙提着灯跟在后面。

陈大岭以为沈霑是要去休息,却见他走过垂花门沿着左侧的抄手游廊转进了葳蕤堂。

今日一早,徐呈慌慌张张闯进来,吴青石便把他安排在葳蕤堂里,下午的时候陈大岭看到沈大人去见了徐呈一回,难道这大半夜还有事要叮嘱?

陈大岭心里想了一通,面上却毫无波动,一路走了一阵他木楞的脑子才意识到什么,在沈霑后面幽幽说道:“大人,那棺材中并无宁姑娘,那宁姑娘去了哪里?”

沈霑这才停下,看向他说道:“你助纣为虐就不要再管别人身在何处了,这事儿你自个儿守住,切莫再让第三人知晓。”

平时沈霑一向眼眸微垂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甚少这般直视着人说话,陈大岭愣了愣,被这不同以往的待遇弄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赶紧应了是。

上位者宽容,为下者却不能怠慢无理,陈大岭惊觉到自己方才言行似乎有些放肆,往日其实他甚少如此,只是近来也不知什么缘故,总觉得他们家大人变得“年轻”了,不再像是在朝廷衙门中那个和一帮老不惑们分庭抗礼的沈大人,反而像是一个弱冠之年的清贵公子了。

由是精神便放松了许多,一时没拿捏好分寸。

一路再无话,沈霑让陈大岭守在门口,自己推门进去,屋内黑漆漆,他站在门口,说道:“怎么?难道还要让我替你掌灯?”

堂内这才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一会四方红木长桌上三彩罩子灯才亮起来,有一人只穿着中衣披头散发垂头丧气的立在桌前,叫了声“舅舅”。

沈霑坐在右手边官帽椅上,问他:“想了一个下午,你可想清楚了?”

徐呈还是垂着头,闷声说道:“我知错了。”

沈霑靠在椅背上,有些不以为然,他不太认为徐呈能想明白,还是道:“说说看吧。”

徐呈道:“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我于宁泽有约在先该当遵守,此是我一罪;以浮浪不根之言毁了她的亲事,此是我第二罪;轻易毁了她的名节,害她惨死,此是第三罪……”

说到这里又生了气,这才抬起脸,眼睛红肿显见是哭过了,怒道:“即便人犯了错,自有律法裁夺,他一个小小的宁家族长怎敢活埋了人!”

他说到这里又有些伤心,有个想法他想了一下午,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我想给宁泽立个墓,就写 ‘亡妻徐宁氏之墓’好歹让她有个归宿,到了地府也有个姓名。”

沈霑手指屈起,由来慈母多败儿,若非沈宜修事事袒护,徐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沈霑道:“别人有名有姓,定然不乐意冠你之姓。今日便这样吧,只是以后再出了这种事,就莫要跑来我这里了。”

徐呈一时没明白他话中意思,半晌才醒悟,知他有些心烦了,不想再在他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愕然的叫了声“舅舅”。

沈霑道:“你自幼长在国公府中,各种规矩礼仪都是自小修习,你做的这件事是真不知道后果还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自己最清楚。”

徐呈愣住了,半年前他见沈宜鸳醉酒之下一直念着 ‘求而不得’,脑子一热第二天就假说要去游学,从他舅舅这里求了陈大岭一路赶到了青州。

他只想着能让他小姨顺利嫁给李暄,宁泽将会如何将会遭遇什么他并不曾考虑过,这件事若不是有陈嗣冉挑起来,让他惊觉自己对宁泽生出来一点占有欲或者一点喜欢,恐怕至今他都能捂上耳朵听不见也看不见,被沈霑这么一说他一团乱麻终于捋成了线,那些愧疚终于凝结成实化出些罪恶感,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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