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津南一进宫内,并没有进金銮殿。反而是进了一间格外雅致的茶室内。
一踏进内室,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偶尔隔着天窗,还会放出锃亮的光芒,笼罩出程津南的侧脸,仿佛是一记清浅的光影。
恰巧微风拂过,却见光线从窗棂外静静的渗了进来。偶尔,还能够闻到茶叶的香味,还有窗外花粉的味道。
窗外便是御花园,不仅陈设是整个皇宫里头一等一的,而且四周的环境倒也格外不错。
悄然嗅着外头的味道,倒也惹得他的遐思。不过,这皇帝为何要突然叫自己过来?思虑着这件事,只怕他心里头跟有个石头悬在心上一般,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
似乎是猜不清皇帝心中的意图,一连凑到了这里头,他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良久,方才听到门“嘎吱”一声响了起来。
须臾,方才又听着蹬蹬的脚步声,这让他不敢回头,只垂首紧张的说道,“给陛下问安了。”
“嗯,没必要多礼,赶紧起来吧。”
说完,便请了程津南上座。
这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皇帝之所以这一次大张旗鼓的喊他过来
,究竟是所为何事?
须臾,却见面前的人竟然起身给自己斟茶。
这如何使得?
这可太没有体统规矩了一些。
他赶紧就推脱了起来,“陛下,这可使不得呀。”
“这有何使不得的?不过一碗清茶罢了。”
皇帝说完,还暗自朝面前的人笑了笑。
从皇帝的笑容里,他似乎是看出了很多东西。似乎,皇帝是有意要笼络他了?
见他这副模样,一副苦思良久的表情,也让面前的皇帝微微一怔,淡然的笑道,“不知道你对杨大人一事有什么看法?”
这般如此直抒胸臆的问法,倒是让面前的程津南有些始料未及。
他淡然一笑,缓缓说道,“陛下,这件事情……”
语气里,竟是有说不出的斟酌与感慨。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此刻有难言之隐,有很多话都不好直接说出来。似乎是为了鼓舞他,一边的他连忙就站在一旁,开始淡然开口。
“今日在这茶室里,你我并非是君臣。朕可是冲着自小长大的情谊,才会如此直截了当的问你这番话。你父亲当年也曾做过我的太傅。于情于理,咱们也能算得上是兄弟,若真能如此,
我只要你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对于朕对杨大人的这番做法,你究竟是何想法?”
皇帝果然是攻于心计,做到了这金銮殿上最尊贵的位置上,果然所做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下一步布满了棋子。
事已至此,居然还拉着面前的人开始打起了亲情牌。这可让人如何是好?
其实,程津南本想说,丞相的设立,本就是为了要制约君主的权利,可你这么一做,很明显,你能够确保你的所有决定都正确无比,可将来呢?难保,你的后代子孙不会出现几个昏聩无比的。
历朝历代,昏君终归是要比明君多得多的。这也是为什么,程津南于皇帝撤相一事,是说不出的反对。
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皇帝似乎也明白,他肯定也是有很多话,不好直接说出口了,
“你但凡有点什么话,都直接说便是。无妨,所有的话都冲着朕来,只要是正确,朕自然都会听进去的。你尽管放心就是。”
他在一边跟面前的人壮胆,只差没有给面前的人免死金牌了。差一点就要说,只要是你说出来,就算是该杀头的罪名,朕也能够宽恕你。
说到了这份上,
他只淡然一笑着说道,“若是您要罢免杨相,是因为朝廷之中党争派别繁多。想来,您想来处于无奈之,有些决定也是非做不可。您坐在这个位置上,肯定有很多事情是出于自己的无奈,可有些事情……”
话听到一半,皇帝心中似乎是格外的满意,这话似乎是说到了皇帝心坎上。
这么久了,终于有人愿意直截了当的理解自己,终于有人也愿意同自己说这些话了。
接着,却是话锋一转。
“可无论如何,您也万万不能够把丞相之位就此撤掉。”
说到这里,面前的皇帝双目圆睁,他很意外,没想到程津南居然会猜到自己的心思。
却见他双眸微动,咽了咽口水,轻声道,“你果然是猜中了我的心思,真是让人意外。”
可程津南却是暗自咂舌,心中便不由得惊叹,这虞听晚,倒也还真是好见识。三言两语之内,竟然就能够把这件事情摆平。
如果是自己,今日未曾套出她的这番话,只怕……
只怕皇帝万万不会跟自己如此推心置腹。
料想着如此,自己还没有这样的心胸和坦诚。料想如此,心中便愈发感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