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了,官道上的行人也被辽东这一小队人马远远抛在了脑后,队伍有年纪还轻的小军汉子说了一句:“谁会是新圣上?”
严冬尽扭头顺着声音入耳的方向看了一眼。
严冬尽脸色不好,但目光还是锐利,把这个小军汉子骇得头一低。
“吃饱了撑着了,”周净就开口骂道:“谁对圣上跟你有关系?多发你一份军饷?还是多给你一口饭吃?”
小军汉头垂得更低了。
“净扯闲淡的操心,”周净骂。
“雪太大,都小心一些,”严冬尽这时开口叮嘱了众人一句。
周净闭嘴了,他们这帮人在辽东关外的大雪天里还能骑马跟蛮子们玩命呢,这会儿的雪天对他们骑马赶路能有什么影响?严少爷其实是让他闭嘴不要说话呢!
帝宫,长秀宫里,六皇子李祉又被太医催肚了一回,地上一滩颜色发黄的粘稠液体,味道不好闻,但围在床榻前的大人们顾不上这味道,全都盯着太医看,只等着太医的一句话,六皇子中的毒究竟能不能解?
“再吐下去,我儿就要没了!”傅美景这会儿哪还有等着丧钟响时的安然惬意,傅妃娘娘现在泪流满面,目光惊惧,身体都控制不
住地在微微颤抖。
傅美景太知道李祉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了,这是她的儿子,是她所有荣华富贵的保障,没有了李祉,她的日子就是暗无天日,就是嫁给了一个死人的莫良缘,日子过得都会比她好,毕竟那是个莫家女,还有着手握重兵的父兄,她傅美景有什么?傅家会管她吗?傅家一定不会管她,没办法带给家族锦绣前程,那傅家一定会弃她如草芥!
负责动手给李祉催吐的太医,是执掌兴远帝一朝太医院的太医正孙方明,听了傅美景的话,孙太医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最好还是拿到解药,或者找到下毒之人。”
傅美景听了孙方明这话心就凉透了,这话就是在跟她说,催吐无用,必须找到解药才行。她连儿子是怎么中的毒都还不清楚,她要去何处找解药?下毒的人无非就是李祉的那几个皇兄,可没有证握,哪个皇子殿下会承认?
“你是太医正啊,”傅美景看着孙方明哭道:“圣上一直都跟我说,你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人,你怎么能没有办法了呢?”
傅妃娘娘哭起来梨花带泪,稍有些怜香惜玉的人看了都会心下不忍,可孙太医正却是一点都觉着傅妃娘
娘可怜。兴元帝的病情他是知道的,他有几日没有见到兴元帝了,现在兴元帝在继后花轿入宫之后,突然就驾崩了,孙方明相信,这事有蹊跷,兴元帝也许已经驾崩数日了。能做出隐瞒圣上死讯的事来,面前的女子再美,在孙太医正的眼中也只是一条毒蛇罢了。
护国公看一眼六神无主的傅美景,轻拍一下孙方明的肩膀,示意孙太医正跟他走。
傅庸见护国公和孙方明要走,忙也要跟上前来。
护国公冲傅庸摆一下手,道:“镜堂你守着六殿下。”
傅大学士硬生生地停住了自己的步子,看着护国公带着孙方明走出内殿,傅大学士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祖父!”傅美景喊。
傅庸转身面对了床榻上的李祉,刚五岁的小儿,蜷缩在床榻上,看着只小小的一团,原本肉呼呼的小脸蜡黄,全身上下都是吐出来的秽物,人在昏迷中身体还不时抽搐一下,看着就是命不长久的模样。
“这要如何是好?”傅美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傅庸的衣袖,道:“京城里还有别的名医了吗?”
傅庸将双眼一闭。
这个时候不能请宫外的大夫进宫,李祉中毒,可能命不长
久的事不能宣扬出去。
“祖父啊!”傅美景叫喊了一起来。
“若是六殿下的事让宫外的人知道,”傅大学士睁眼看着自己的孙女儿,低声道:“殿下们只会说六殿下一向身体不好,如今只是病情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罢了。”
“六殿下明明……”
“兄长异口同声,你这个生母的话,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傅大学士打断了傅美景的话,道:“长秀宫里的宫人太监相信你的话,可奴才的话能重过皇子殿下们的话?还有太医院的那些人,娘娘,人都是要往高处走的,他们只会顺着新皇的意思说话。”
傅美景用看仇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祖父,颤声道:“所以呢?所以我的儿子就得这么等死?”
“重病的皇子殿下怎么可能会被立诏成为新君?”顶着孙女儿恨意十足的目光,傅大学士说道:“不能给人落下六殿下病弱的口实,否则,娘娘,就算六殿下熬过了这一关,皇位想都不要想了。”
傅美景呆若木鸡地坐着了。
“让人来给六殿下清理一下吧,”傅庸低叹一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命吧。若是六殿下是真龙天子,那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