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使安重诲(四)
见顾棉墨发半湿只以一条宽布带松松扎在身后,面上更是带着疲累,朔方王妃心疼不已,拆了顾棉的发带命人取来布巾为她擦拭湿发。
顾棉以手支颐坐在矮凳上,几位大夫跟她细细说明情况。
安重诲身上旁的伤口倒是好处理,一应药方都已开好,只除了肩头那处箭伤,那羽箭是番人特制,箭头带倒钩,几位大夫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恐贸然拔箭致使伤口崩裂血流不止,更有甚者恐怕会损伤筋骨。
朔方王夫妇实在无法才命人唤来顾棉,这两年顾棉跟着韩大夫学医,一手医术就连韩大夫也甘拜下风,想必应当会有法子。
顾棉确实有办法,这个箭伤不过是棘手些,她作为南康长公主的时候在军营中便曾遇到过这种情形,细细查看过安重诲的情况,顾棉命人准备好一应器具,挥退屋中众人,只留下银钏碧珠二人帮忙。
用银针封住安重诲上身几处要穴,护住心脉,顾棉身子不好今日本就有些透支,这一番动作更是费去多数气力,疲累感愈发浓厚,四肢沉重,头脑昏沉,顾棉蹙眉,咬牙在自己身上也扎了几根银针强行聚起精神。
因箭上带着倒钩,便不能像平常箭伤般处理,顾棉绷紧精神小心翼翼在伤口周围划开几道口子……
屋外几个大夫凑在一起叽叽歪歪不知在说些什么,朔方王听得烦躁,挥挥手命人给了诊金又厉声威胁了一番,令他们几人保证不会说出今日所见所为这才放几人离去,接下来的日子这几人将被朔方王府的侍卫严密监视,直到安重诲痊愈。
里屋中时时传来顾棉平静的声音,朔方王妃不知为何却听得心惊不已,手中绞着锦帕坐立不安。
小半个时辰后,里屋的门终于打开,朔方王夫妇一前一后急急走进去,待看到顾棉头上扎的几根银针,二人俱是一怔“康儿?!”
顾棉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拿起那几位大夫先前开的方子看了看,提笔改动一二又另写下一张方子“阿耶阿娘还需命人细心照看,今夜许会发热,若是迟迟不退便命人照这张方子煎药服下,若是天亮之后退热,便用这张方子,一应注意的事情儿已写在纸上,照做就是。”
叮嘱完一应事项,顾棉抬手召来银钏扶着自己“一会儿儿若是晕倒阿耶阿娘不必惊慌,儿只是太过疲累,好生歇息一番便无碍。”
待朔方王夫妇点头,顾棉朝二人安抚一笑,抬手撤去头上的银针,刹时硬撑着的身子便软倒下去,好在有银钏在一旁扶着才没摔着。
饶是顾棉已经打过招呼,朔方王妃仍是低呼一声,急急奔上前来,细细查看了顾棉半晌发觉她真的只是太过疲累,这才轻舒一口气,和银钏二人扶着顾棉去隔间歇息。
当真是累得极了,顾棉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翌日午后,睡得久了不止肚中饥饿就连嗓子也因为长时间不喝水而干涩难耐,捧着碧珠倒的温水喝了足足一杯顾棉这才开口“什么时辰了?”
“娘子,已过未时了。”
饱饱睡了一觉,惬意的很,顾棉端着水杯一边轻啜一边问道“他醒了?”
这个“他”指的何人无需言表,碧珠笑着点头“醒了醒了!娘子好生厉害!那些个大夫还说自己是什么名医!呸!尽是吹嘘,还不如我家娘子呢!”
银钏在一旁捣了她一下,碧珠吐吐舌头“本来就是嘛!”
在床头靠了一会儿,等身上的倦怠劲儿下去,顾棉这才穿衣净面稍做收拾回了自己院子。
她不必急着去找安重诲,她此番救他花了大力气,便是她不说自会有人去说,她只要等着他命人来请她便是。
果然,翌日,朔方王院中仆从个奉命来请顾棉,言是安重诲欲要当面谢她救命之恩,顾棉也不推辞,当下换了身衣裳便去了朔方王院中。
不知是不是武将的身子都是如此……结实……
这才过了一日,安重诲面色便好了许多,竟丝毫看不出是受过重伤的人,他披着外袍靠坐在床头,视线落在顾棉身上,似在打量她又似在确认她的身份,好半晌才点头致意“郡主。”
顾棉轻轻颔首“安将军。”
许是因着受伤,安重诲原先清澈好听的声音微微喑哑“在下谢过郡主救命之恩。”
咦?
顾棉眨眨眼,就这一句?没别的表示?!不说以身相许吧,最起码说一句“恩情铭记于心日后定当回报”之类的话吧!
无奈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只得咬牙道“安将军不必客气,将军乃是阿耶好友,便是康乐的长辈,康乐自当尽力保将军周全。”
辛辛苦苦把人救回来就得了一句空口白话,顾棉表示很不满,于是就开始膈应人,安重诲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三,虽说比顾棉大上十岁,但和年逾四十的朔方王想比依旧是壮小伙,顾棉言语之中却俨然把他和朔方王放在一个辈分上,着实有些气人。
不过安重诲也不是常人,施施然点头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