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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很耻辱。
寿安堂里,卢老太太跪立在卢氏列祖列宗的一块块冷冰冰牌位前。双手合十, 眼眸轻闭。袅袅的烛烟在微风里轻轻回旋。她的女儿卢三姑娘卢信贞一直站在边上, 末了, 她将自己的母亲给搀起来。“母亲啊!”卢三姑娘又开始翻起了大白眼:“依女儿看, 你光是跪在这儿能有什么用?——难道,咱们的二哥真的不能就此休了那女人吗?即便不休, 就是和离, 都还不能够吗?——这‘七出’之条该犯的那女人统统犯了, 就差没当街去杀人放火抢劫了!——如此女人,母亲啊, 咱们真的就让她呆在卢家一辈子?二哥他好说歹说也是个堂堂相爷, 位列人臣……母亲,为什么咱们……咱们……难道说,二哥他有什么把柄让皇帝逮着不成?才非得把这婚事进行一辈子!——母亲,您倒是说句话呀!”
“住嘴!”卢老夫人道。
这是一个极其严苛、又极其贤良婉约的卢氏大族中的典型母亲。
卢氏家教向来严苛, 女人不能干预任何政事, 而作为卢家的女儿,即便是所谓的“嫡出”——也终是泼出去的水,这里,没有任何她卢三说话的余地, 更别说讨论朝政家事, 议论起兄长的婚姻大事来。
卢氏是从三十四岁开始守的寡。
卢老太爷死后, 卢氏作为一名孀寡, 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 实属不易。本该乌油油头发,却早已白了。她讲礼节,讲面子,性格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总之,她和卢家列祖列宗牌位上贡着的那些先祖女人们的名字无甚区别。人像一尊石雕,却是活的——活的石雕。
锦绣之事,原先,她还天真想着,能不能用一个婆婆的威严和家法去好好教化教化她,改造她——可是,如今看来,怕是徒劳了,不能够了。
卢氏让她的贤惠大儿媳妇孟静娴给锦绣送了一套衣服首饰去。并让她好生给锦绣拾掇拾掇,要拾掇得朴朴素素,体体面面——因为,“对峙公堂”、要“三司会审”——她们卢家这最后一丝颜面,却还是要的。
卢三姑娘瘪瘪嘴,不再说话。“知道了,母亲。”
蔷薇花开满的抄手游廊。锦绣一边手摇着扇子,一边啧啧摇头哀声叹气:“唉!今儿的天气倒好,可惜,还是不能出去了!唉,可惜!真是可惜!”
她把那卢氏让她穿的衣裙还是穿了。
脱下了那身艳美华服,卸下了卢家人向来觉得轻浮奢逸的金灿灿闪亮亮的耳铛钗环首饰,现在的这一身,可谓素雅之极,简洁之极。银灰葱白色泽,配以沉香色腰带,大袖衫襦,和压边防止风儿将裙摆吹起来的琅环玉佩——用锦绣的话,这一身,看上去就像跑谁家专门哭丧吊孝穿的。
或许,他们卢家理想中的儿媳模样,就是边上站着的这个女人吧?
孟静娴微微笑笑,一脸的“贤良淑德”,真是又静又娴,人如其名。即使你唾她两把口水,她还是会装作不动声色,静静悄悄乖乖揩了就是……不吭声,不言气……“唉!活死人呐!活死人!”锦绣叹。
锦绣……总之她还是穿上了那身衣物,也就是她眼中的“吊丧孝服”。
孟静娴说,声音轻轻地,温柔地:“弟妹,你肤色好,样貌好,身形也很不错,怪道不管什么样式色泽的衣物穿在你身上,都很……好看。”
“那你干嘛不穿?”锦绣莫名其妙。“你长得不是也很好看?”
“我……”孟静娴不说话了,垂下长长睫毛。“我是个寡妇!”终于,过了半晌,她又才抬起眼,示以锦绣温婉地、很是钦羡的微笑。“所以,有些时候……我还是挺羡慕你的,弟妹。”
锦绣换了衣裙首饰,或许,是心里有愧,某些事上,她拎得清。又或许是,边上这个对她说“有时候,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女人,孟静娴。
通往卢家大宅会客花厅的路其实有点远。孟静娴走了——女子不能见外男,更别说是她一个年轻寡妇,别说是锦绣这档子风月花边的旖旎烂事儿。阳光照射过庭院走廊,卢信良一直负手走在锦绣的最前头,穿一件绣山水花纹的青罗官袍,缠枝花卉玉金带,头戴皂纱折上巾……风吹着他的宽袍袂袖,男人的一张脸映着边上的粉色蔷薇,当真是春风几度,玉人画楼。
“小、小姐……您、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走着走着,突然,一边儿的侍女春儿时不时抬头看看锦绣,又看看前面男子,她的姑爷。
春儿轻轻扯了扯锦绣摇着扇子的手和衣袖,“小、小姐……您、您没事儿吧?”
锦绣蓦然地一怔,这才想起什么,忙把扇子往脸上一掩,佯装假哭起来:“春儿……怎么办?你小姐我现在要被拿去浸猪笼骑木驴了……嘤嘤嘤……怎么办?”然后,又是哭,越发装得上头,拿起帕子,甚还擦起脸上挤都挤不出的金豆子来。
春儿越发显得尴尬:“小姐,小姐……”正脸红耳赤,不知说什么好。
突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