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院后面的一偌大官厅,两边是东西楼。栽以翠竹,种以绿松。据说来要找锦绣讨个说法的那什么张舍早就来了,和他父亲吏部右侍郎一道。两父子从辰时坐到巳时,足足好几个时辰。有丫鬟为他们上着茶,不失大家礼数地,一一摆出茶具茶瓷,烧了水,最后奉上。而张舍本人倒没什么,但他老父吏部右侍郎的脸却一直是冰着冷着的。
最后,锦绣一边打呵欠,一边摇着纨扇提裙迈过客厅门槛——因风大,卢老太太吩咐的,不管怎么样,要拿个面巾给锦绣罩一罩,身为卢家女人,即便她名声再怎么脏污,这唯一的脸面,也是好要。
而那风吹起了锦绣的白纱面巾,锦绣再次懒洋洋打个大呵欠,正要用手掩一掩。
忽然,就在这时——
“锦、锦、锦绣……你、你来了啊……”
一阵颤颤激动的声音。
锦绣把头轻轻地一抬,然后,她看见了一个人。
就像是一只狗望着垂涎已久的香喷喷肉馍馍,却又害怕那肉馍馍里藏有剧毒……他喊着锦绣,望着锦绣。双腿哆嗦不稳,椅上摇摇站起。
是的,就是张舍!
说锦绣“勾引”了他,害得他如今身败名类、妻离子散后,又被锦绣凄惨抛弃的吏部右侍郎的大公子——
张舍!
狐狸精!贱人!
这天,锦绣在花园里摘柿子。
“对!就是那一颗!春儿,看仔细没有?……啊呀不对不对!说了是那一颗!那一颗……”
“小姐,请问……是、是这颗吗?”
适缝,一番雨后,天气晚秋。卢信贞和她嫂子孟静娴走着走着,刚好路过锦绣的那处,但听,一阵嘻嘻哈哈张张扬扬、欢畅不知礼数为何物的轻狂笑声。两个人同时侧了身把目光往方向一瞧。卢信贞当即又是两个大白眼:“哼!我当是谁呢?这青天白日的——我说我们府上哪个女子家家的可以笑得如此骚气骚气、轻浮放荡的——走二嫂!咱们快点走!小心给这狐狸精染上骚气,那可是一大盆的水都冲洗不掉!——走啊!快走啊!”然后,便阴阳怪气,要死拉活拽拖她的大嫂孟静娴走。
而那天的锦绣,穿的,还是素日常见的一身靓色长裙。瑰紫灰鼠貂袄,加一条桃红绣折枝花绫多褶裙子。眉心花钿,若桃色漫尽无限春华,行动间,便是占尽人间美色——而与之同时,两个人,一个是黄花未嫁的老姑娘卢信贞;一个,是守着寡的年轻寡妇孟静娴——这相形见绌,被锦绣不经意的一比,三个女人中,她俩端庄倒是显得端庄——却当真是陋陋简简,寒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