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可算是昏招中的昏招了。若是前世,只要被她捏住了把柄,那那人的生死可就由不得自己了,可如今身不由己的那个是她!
她一路想着自保的法子,却发现如今束手束脚,什么事儿都施为不得,直到到了院子,绿环把她领到了住处,又叫了几声,才让她回过神儿来。杜薇不是房里伺候的丫鬟,如今也无事可做,因此早早地就睡了。
睡得早起的也早,她一大早就起来,跟着一众丫鬟,拿着盥盆,痰盂,茶盏,提着香炉,香饼,打着雪扇,帕子等徐凊儿惯常使的物件上了最后一辆大车。
杜薇手里拿的是徐凊儿的零嘴盒子,正巧早上没吃饭,她便偷摸捏了两个吃了,反正她每样儿拿一个,徐凊儿也未必看得出来。
大车里又挤了七八个丫鬟,阵阵香粉味道熏得她头晕,她想了想,干脆拎着食盒跳到车辕上,反正那赶车的车夫有五六十,早过了需要避嫌的年龄了。
徐府瞻园地段极好,距离上庙要去的倚云峰不远,行至长乐街,其上人群络绎不绝,和和丽日,徐徐惠风,高楼映水,水至远处接天,玉带回环,飞燕青柳,街上花飞如雪。
杜薇微闭着眼小憩,就听见一阵‘叮咚’声,她微微睁开眼,就见一辆缀抹左右金铜铃,垂红缨,辕长一丈九尺五寸,辂座高三尺二寸有奇,镀着辉煌非凡的金铜宝珠顶,带着仰覆莲座,整辆马车精致非凡,如从仙宫中拨云踏月而来,拉车的两匹骏马也是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双耳耸峻,显然是良驹。
杜薇见这规格就知道是某位亲王或是皇子,她略看了看就收回目光,车里的七八个丫鬟却突然鼓噪起来,带了些暧昧地低声絮絮道:“适才那个可是九殿下的车架?”
又有一个丫鬟低声回道:“可不是呢,除了殿下,金陵城里谁有这么精致的排场?”
头先那个低声道:“听说他人生的也是极美的,又有本事,还是皇子,难怪受皇上器重。”
另有个丫鬟啐道:“你懂甚么,听说他生母微贱,圣上并不”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重咳打断了,那几个丫鬟吓得连忙闭了嘴。
杜薇更是疑惑,她是真想不到哪里冒出来一个九殿下,虽说宫里阴私多,死几个皇子不稀奇,也许这个九皇子就是被害死的其中一个,但他若是死了,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晃了晃脑袋,反正跟她无关,干脆也不费心去想。
倒是那车夫嗤笑一声,嘿嘿笑道:“丫头们眼皮子浅,只认得一副好皮囊,老头子饶舌一句,这位可是杀了人都敢踏着人尸体过去的主儿,可别把他跟那些秦淮骚客混为一谈!”
丫鬟们果然不做声了,似乎都有些惴惴。
杜薇隐约记得上一世徐凝儿在从佛寺返回去的路上遇险,被宫留善所救,从此就芳心暗许,在京里也是一段美谈。
瞻园离佛寺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徐府大房提前打过招呼,因此这倚云寺今日极是清幽,古木苍苍,流水潺潺,飞鸟绕树绝啼,不闻人语声,唯闻钟磬音,静中有韵。
杜薇跟着下了马车,发现寺门还是停了几辆马车,正有几个仆从牵着马,想要把马车拉到后面,她看到其中一辆正是那‘九殿下’的车架,就这么大喇喇地摆放在佛寺门口,让人一眼就瞧见了。
徐府管事看着诧异,跑回来跟徐府大夫人二夫人汇报了一番,两位都点了点头,这才带人一众人走了进去。
徐府老夫人宽厚,体谅下人辛苦,拜完了佛就允许小丫头们也去寺里逛逛,只是不许乱跑,免得冲撞了菩萨。
这里虽是佛寺,但后院却是一处占地极大依山修建的园林,景色绝佳,丫鬟们自然欣喜,下拜谢过就挽着手去游玩了,杜薇独自乱逛,猛然间看到一间供奉着燃灯古佛的厅堂,怔怔地走了进去,弯下双膝跪在蒲团上,燃灯古佛是过去佛,是大千世界的第一个佛,能否解答她这奇特的命数呢?
她低头叩拜三下,又抬头看了看四周,还是一室的空寂,只有檀香袅袅,盈室不散。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摇摇头,干脆起身推门欲走,就听见门外不远处传来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她定然就在这里,肯定跑不远,你们找到人后不要声张,也不准让别人知道,立刻把她给我带过来。”
正是那个徐三少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