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来顺着她头顶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像是小时候哄着她睡觉时一样。
“咱阿余……很勇敢。”
江窈闭着眼睛,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缝隙中流出,顺着太阳穴落入枕头里,洇湿洁净的布料。
“帮助同学、保护同学……阿余都做得很好。”奶奶稍作停顿接着说,“但是阿余不够聪明。”
苍老的声音温柔轻缓,带着隐忍的哽咽:“阿余没有保护好自己。”
江窈紧紧咬着下唇,极力忍耐着嘴边的呜咽。
“奶奶也做得不够好,没有保护好阿余。”
没有滴水的那只手紧紧环抱住奶奶,江窈埋进奶奶的胸口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对傅衍舟的心疼、在巷子里受的伤……一股脑地在此刻化作决堤的泪水肆意涌出。
……
“医生怕你情绪不稳定,也怕你醒过来疼,就给你打了针让你多睡了两天。”
江窈冷静下来以后,终于得空向奶奶询问最近的情况。
“警方那边有人配合,证据充分,调查的很快。”
江窈差不多能猜到这个人指的是谁,但那句证据充分让她有些不解。
明明小巷里全都是监控死角……难道是有目击证人?
“至于那个孩子……”
江窈猛地回神,看着奶奶投来的安稳的目光,她隐隐预感那个早晚要面对却一直在逃避的答案呼之欲出。
“已经离开了。”
江窈呼吸一顿,被奶奶握着的手忍不住蜷缩了下。
“猜到了。”江窈低垂着长睫,盖住眸子里翻滚的情绪,“他之前说过。”
她早就知道傅衍舟会离开的。
小县城困不住他。
只是,没有任何的道别,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大雨滂沱的狼狈局面里……实在让江窈很难不在意。
她以为两人的分别就算谈不上轰轰烈烈,那也能勉强说得上是正儿八经。
可真正的现实却是,奶奶一句话她一句应和就结束的场面。
就连他的生日,也没有一起过……
“不光是他,那个姓顾的女孩也走了。”
江窈有些意外,听着奶奶继续说:“听说是被强制退学。”
她抬眸,带着不解和惊讶看向奶奶。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站在客观的角度:“……她,其实没做错什么。”
只是太漂亮、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只是不太在乎别人而已。
真的说起来,她既没有参与那些霸凌行径,也没有任何怂恿他人的行为……可不就是没做错什么。
“这件事保密的很好,学校里除了几个老师和领导没有任何人知道。”奶奶像是终于说到了一个好消息,表情轻松了些,“等我们阿余伤好了,就可以继续开开心心地去上学了。”
许是奶奶眼里期待的光亮实在耀眼,江窈没忍心将出口那些心底逐渐不受控制蔓延开来的暗意,而是轻幅度地点点头。甚至在她和蔼的笑容中,江窈的嘴角也浅浅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
虽然大概的事情经过警方都已经了解清楚,但江窈作为受害者,还是在清醒后不久见到了警察们来给她做笔录。
无非就是把当时的情况重复一遍、把那些纠葛解释一遍、再把她管的那些‘闲事’一一道明。
警察离开后,江窈没清醒多久,草草吃了些食物就累得睡了过去。
她罕见地做了个梦。
和现实相反,梦里不再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反而是有些熟悉的衣皂味。
透着阳光晒过的清新和与主人相似的干净气息,江窈几乎是有些贪恋地深呼吸几下。
目光所及也不是苍白的医院病房,而是家里那个面积很小、却被傅衍舟打理的生机盎然的小阳台。
阳光透过落地窗暖烘烘地落在她身上,舒服得让人不禁眯起眼喟叹。
她眼睫掀动,目光稍移间落在坐在她面前的少年脸上,然后停滞。
傅衍舟嘴角依旧是熟悉又温和的弧度,身穿洁净得不带一丝污垢的白色衬衫,正用她最最熟悉的柔情目光看着她。
桌子上的蛋糕并不大,却足够两个人吃。
在他的清澈又软得一塌糊涂的眸光里,那些关于不告而别的质问早已被江窈抛到脑后。
这个梦似是在填补她最后的遗憾。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生日快乐,”
“傅衍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