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嘉说不累那是假的。
她身上背的竹筐本就是齐晏的三四倍大,还净装那些沉重的果子。虽然齐晏后面硬是抢走了一部分,可奈何他那小竹篓实在也塞不下多少,宋清嘉越临近家门越觉肩颈酸痛。
更重要的是她一路上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顾齐晏,一刻都不敢松懈,生怕一个不留神人就磕着碰着了。是以这一路上可谓费心劳力。
齐晏看出了宋清嘉的疲惫,心疼不已,一进院子也顾不上自己肩上的背篓,一言不发地帮着宋清嘉卸货。
正在这时,突然一道人影从茅房里面闪出。
宋清嘉一惊,下意识地把齐晏护在了身后,顺手就抄起了被她拿来打毛栗子的长枪对准来人。
定睛一看,正是许久未见的宋老三。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造访过宋清嘉的小院了,因为大约一个多月前,宋大牛死了。
和前世一样,都是溺毙而亡。
宋清嘉初闻这个噩耗时吃了一惊。因为时间对不上,前世宋大牛是在齐晏死前没几天发生的意外,距离那时还非常远。
宋清嘉本来还想着既然她知道即将会发生的悲剧,到时候定是要出手干预一下的。
她虽然绝对谈不上喜欢宋大牛,但宋大牛毕竟没有害过她。
她连齐晏这个害她身死的陌生人都没办法狠下心袖手旁观,更何况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宋大牛?
可终究是天意弄人,也许是因为这一世宋老三并没有带齐晏回家,对宋大牛的生活轨迹也多多少少产生了些影响,最终导致了悲剧的提前发生。
宋清嘉当时怔愣了好一阵,还在送葬的人群散去后偷偷给宋大牛上了炷香,特意带了几个他最喜欢吃的水煮蛋。
“好你个宋清嘉,竟是敢骗我说这小子死了。你堂兄的尸骨未寒,死前都没吃上一顿饱饭,你倒是跟着你这小姘头花前月下起来了,你还要不要点脸?!”
宋老三冲着宋清嘉二人几乎是尖叫出声,一张脸比上次见时苍老了十岁不止,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头发竟是半数都已花白。
他刚成了孤家寡人,怎能看得别人出双入对,还笑得那般刺眼?
宋清嘉本来看清来人是宋老三已经微微收回的长枪瞬间又朝着宋老三的方向送出了几分,几乎抵在了宋老三的喉咙上,锋利的枪尖闪着寒芒。
她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蓬头垢面的宋老三:“闭上你的臭嘴。”
宋老三看着近在咫尺的长枪,先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而后竟难得被激起了些血性,一张脸上尽是疯狂之色,甚至把脖子往长枪的方向送了一分,直接贴上了枪尖。
“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亲眼看见,我真是不敢相信。你们两个人竟是大白天堂而皇之地手牵手走回来了,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如此做派,村里的寡妇都没你这么放浪!宋清嘉,你爹若是泉下有知,他最宝贝的女儿如此自甘下贱,不知还能不能安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清嘉听了这话霎时眼睛就红了,气得浑身颤抖。
还不待她动手,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黄昏的小院炸开。再看宋老三已然跌坐在了地上,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了一片,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宋老三被扇得脑子发懵,愕然地看着原本一直一脸乖顺地站在宋清嘉身后的齐晏。
齐晏一张脸上尽是从未对着宋清嘉显现过的怒色,那一眼极冷,看着宋老三仿佛看着一只蚂蚁,亦或是什么死物。
宋老三对上这凌厉的眼神,登时像是数九寒天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抖如筛糠。
那种眼神,绝不是平头百姓能有的眼神。他只在赊账被人扭送进府衙时在青天老爷的脸上见过一次,而齐晏这一眼,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老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竟是一骨碌爬起身直接跑了。
被镇住的不止宋老三一人,还有宋清嘉。
她虽然没有看到齐晏的眼神,却依旧被这一巴掌惊得倒抽了口凉气。她没想到平日里像一只奶狗般粘着他哼哼唧唧的齐晏竟然还会有发疯咬人的一天。
更重要的是,齐晏那一掌太精准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瞎子能有的准头。
如果说齐晏能根据声音辨别人大致的位置宋清嘉还能接受,那如此准确地扇在一个比自己高了快两个头的人的脸上,还一巴掌把人扇进了地里,宋清嘉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服自己了。
联想到齐晏在生活中的种种异常,她要是再不明白自己这是被人给骗了,那她阿爹才真是要气的掀开棺材板暴起给她两脚。
齐晏显然也是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暴露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宋清嘉的怀里撒娇,而是站在原地僵直了脊背。
完了,全完了。
他其实在进院子之前就远远看到在他家墙头上探出一个脑袋的宋老三了。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