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似乎不太理解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姜十里,我给你望尽春风的自由,但能不能,”他一字一句吐得艰难,却又十分坚定,“偶尔停下来看看我,拥抱我,不要抛弃我。”
她设想过同裴彧再次说起这个话题时他的话,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说。
裴彧的意思是,只要她不离开他,那么她怎么样处理自己的生活,他都不会在意吗?
甚至似乎是,可以不止有他一个人。
姜十里想起方晴雅的话,“他最讨厌的就是抛弃”。
可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松开了他的手,他又走了回来,小心地,卑微地,说,能不能别不要我。
她不再迟疑,抬手将裴彧的手握住,又一寸寸收紧,“不是的,裴彧,那不是我要的自由。”
她从来都不是害怕自己的人生被某个人绑死,害怕所谓遇到更好的人没办法迅速脱离,她并不渴望那种灯红酒绿,无需停住的自由。
也许从前有过,但现在不是。
而是,她对于“永恒”这两个字,有着天性的恐惧。
也许是在她父母离婚以前,也许是在那以后,姜十里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永恒的承诺”这个词汇对她来说就是件荒唐的事。
仿佛一旦沾上这个,两个本来好好走在一起的人,就开始踏上了彼此憎恨的道路。
所有可以忍受的小缺点变得张牙舞爪,撕心裂肺,那几个字成了永恒的诅咒,因为无法逃离,所以拼命挣扎,用力憎恶。
这就是婚姻,她所见到的婚姻。
女人在鸡毛蒜皮里变得歇斯底里,男人在女人的歇斯底里下变得冷漠无情。
所有爱情和彼此相见即欢的欣喜在这种永无止境的消磨下变成无休止的折磨。
姜道远和陶婕给她做了最坏的示范。
但姜十里并不恨他们。即使姜道远早早结婚,慢慢淡出了她的生活,和父亲二字离得越来越远,但她也真的不恨他。
可她如果不恨姜道远,就会对不起陶婕,而陶婕一生都在为她周转妥协,她又不能恨她。
所以她憎恶婚姻,憎恶承诺,憎恶所有和永恒有关的事情。
她和裴彧说:“裴彧,我不会结婚,不是暂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不想和你,是我害怕婚姻本身。”
她把一切都说出来,她不能再一次走进他的世界,又毫无预兆地离开。
裴彧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眼神像是湿润的月亮,“就是因为这个,你连问都没问我,不要替我决定。”
她急促地吸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母亲离开了你,知道你对于亲情和家庭的期待和不安全感,可我给不了你永远在一起的承诺,更不想因为我的执念,要求你委屈自己来配合我。”
“我没有在委屈自己配合你,”裴彧反握住她的手,“姜十里,婚姻不是我的必修课,但你是。”
“我是想过和你组成家庭,想过我们一起白头到老的样子,但如果这不是你要的,那就也不是我要的。”
“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你是我的动力和支点,但不是我的束缚,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束缚。”
他知道姜十里的骄傲,知道她的随性肆意,他不愿意做她向外展翅的绊脚石。
他以为她不曾在意过他,以为自己只是姜十里精彩人生中匆匆而去的一个过客,他忐忑不安,怀疑,自卑,也想过逃离。
但在看到她为可能失去他而嚎啕痛苦的时候,裴彧勉力筑起的外壳轰然倒塌。
他不要永永远远。
只要这一秒。
下一秒。
每一秒他可以抓住她的时间。
姜十里肩膀塌下,躲进他的怀里,眼睛望向窗外。
一架飞机飞过,也许是流星。
这天晚上,他们说了许多话。
她告诉他她的脆弱和拧巴,告诉他她有时候很羡慕那个没见过几次的妹妹,告诉他她其实很怀念小时候和父母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
“裴彧,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你会慢慢发现的,我身上密密麻麻的缺点。”她的声音小而柔,像是在呓语。
温润的吻印在额头,裴彧的手轻插`进她的发丝,“没关系,姜十里。”
“我爱你灵魂的灰烬,爱你的锈迹斑斑,爱你不完美的一切。 ”
她抬起头来,嘴唇轻轻贴在他没有血色的唇上,一下又一下。
裴彧,谢谢你,没有被我的尖刺打败,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坚定地奔向我。
……
两周后,《爱意》十周年刊加印再版,这是创刊以来第一次如此短时间内的再版。
董事长出差海外,特意叮嘱了再办庆功会,总编一手承办。
在庆祝会开始前,为了避免再次发生上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