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寒蝉的注目下,屋内打砸的声音迟迟不断,不知多少件普通人难以奢望的精美器具,此时被刘从广狠狠地砸在地上,只为了宣泄今日颜面尽失的怒火。
“娘子,你还是别进去了……”
外面隐约传来劝告声,但片刻后,一位娘子徐徐进入房中。
首先引人注目的,是她那织金镂花,以蜀地灯笼锦制成的奢侈衣着。
此时的宋朝,西昆体富贵风固然盛行,但还留有一部分崇尚俭素的风气,真宗就曾下诏,禁止以织金、金线捻丝装著衣服,也就是不得以金为饰,因此皇宫里面都少见这样的服饰,这身衣服自然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衣着打扮之后,才是娇媚的容颜和婀娜的身姿,这妇人穿着极美,长相也美艳,堪称光彩照人,此时眉宇间带着几分娇憨之色,看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刘从广:“夫郎,你这是怎的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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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从广转头看向她,先是摸了摸脸颊,然后意识到自己扇的巴掌印子早就退下去了,才招了招手:“美人,来!到我怀里来!”
美艳娘子看着满地残渣碎片,蹙着眉头道:“奴家怎么过去嘛~”
但嘴里这么说着,还是垫着脚,一步步走向刘从广,最后依偎在了对方怀里:“夫郎,不生气,不生气,何必将火撒在家里呢,要气也该让那些招惹你的人!”
搂着这娇躯,刘从广才感觉怒气缓缓消停下来,沉声道:“你夫郎我今日吃亏了,被那陈尧咨狠狠摆了一道!”
美艳娘子眨巴了一下眼睛:“陈尧咨是谁?”
刘从广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叫权知开封府,而不是直接的开封府尹,回答得简单粗暴:“就是开封知府,府衙里面最大的官,这些文臣一向看我们刘氏不顺眼,他今日更是包庇一個穷措大,故意落我的颜面!”
在美艳娘子的软声询问下,他将今日的事情娓娓道来,当然进行了很大程度的修正,其中给狄进跪下和自己扇巴掌最后打了个寂寞,更是直接删除。
美艳娘子听完后琢磨起来:“那郭承庆、曹牷、潘孝安宴请,为什么要带上那个书生呢?他有何资格,列位勋贵席上?”
刘从广根本没想过这点,回忆了一下,闷声道:“听他们之意,这穷措大写过什么诗词,有些名气吧?这些文人就是如此,名声一起来,哪怕什么官都不当,也能成为别人的贵客!”
想到自己被对方羞辱,恐怕还能助长对方在士林中的声名,被那些读书人交口称赞,刘从广胸口一闷,心头更怒。
美艳娘子却道:“夫郎应该查清楚这件事,那位陈知府对曹家郭家也不客气吧,为何包庇那个武将宴请的书生?其中或许有些别的缘由,若是查清了这些,夫郎说不定能抓住他们的把柄呢!”
这话其实不能深思,但刘从广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对!对!不愧是美人,一贯的聪慧,我这就去查一查!”
但两日过后,刘从广就悻悻地丢来一册书卷:“娘的!还以为什么,原来只是那穷措大写了一本书,什么乱七八糟的公案,看都看不懂,当真无趣至极!”
美艳娘子拿起书册:“苏无名传?这是传奇话本么?就因为此物?”
刘从广哼了一声,倒是言之凿凿:“原以为那书生一副清高模样,是什么人物,结果也是一个献媚邀宠的,这些话本写的再好,又有何用?我看此人定是考不上科举的,哼,等他落榜之时,我再好好折磨他!”
美艳娘子奇道:“需要等那么久么?”
刘从广滞了滞。
说实话,那日在刑房,木板从中而断的干脆,真的有些吓到他了。
别看他平日里撒泼耍赖,那是清楚对方不敢对自己如何,但现在一个穷书生有那么大的力气,万一真的来个血溅五步……
所以这段时间刘从广外出,都是带了至少十名护卫侍从,浩浩荡荡,反正他有钱财,在刘氏嫡系的三兄弟,他这个最小的五郎,可比前面两个哥哥富裕多了。
千金之子戒垂堂,他身份尊贵,与这等贱民玩命,实在是没那必要,以致于下意识的说出,要等对方科举完的话语来。
此时迎着美艳娘子诧异的注视,刘从广又觉得下不了台了,咬牙道:“确实不用等那么久,不出一月,我就让他跪地求饶,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美艳娘子抛下书册,抿嘴一笑:“这才是奴家的夫郎嘛~!”
刘从广抱着美人,也涌起一股成就感来,外面那些纷纷扰扰,似乎都离自己而去,只有眼前女子一心一意的崇拜。
直到外面传来孩童的声音,打断了屋内的气氛:“爹爹!爹爹!”
刘从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不多时,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郎走入房间,身后跟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娘子,看到这两位旁若无人相拥,顿时一惊,齐齐躬身行礼:“爹爹!小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