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道:“这四个人的特征?”
萧远博摇了摇头:“老夫从未见过他们,只知这四位原是姑母的身边人,二十多年前南下时,消失不见,族中就传言,他们是来宋做谍细了!”
狄进目光微动。
若论情报的获取难度,辽比宋大得多,但如今看来,也有优势。
比如宋人情报的扩散性快,民间百姓都能了解皇宫轶事,真真假假,众说纷纭,但真正的隐秘难以外传,而辽人底层人很难了解到契丹贵族的生活,贵族之间却不讲究保密,萧太后派了四名精锐亲卫,都被萧氏族人传得近乎人尽皆知。
脑海中念头转动,狄进再道:“时隔二十年,这四位契丹下民如今的身份,萧正使想必也是不清楚的吧?否则的话,他们也不敢公然与你作对!”
萧远博哼了哼:“都到这地步了,狄伴使何必还要明知故问?”
狄进道:“萧正使倒也不必高看我,我还是有许多不清楚的事情,比如此次你们是如何联系上的,又是谁先提出了这次的布局?”
对方越是这么说,萧远博越是不敢隐瞒,沉声道:“早在白沟驿时,就有人寻到老夫,告知机宜司的成立,并商议了此次的对策。”
实际上,馆伴使不是唯一陪伴使节团的宋人官员,早在辽国使节团踏入疆界开始,就由“接伴使”一路接待,先在边境附近的白沟驿,设宴款待对方,再将使节团一路送入京师,交给馆伴使,等到使节团踏上回程时,会派来时的“接伴使”充当“送伴使”,一直送到边境,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出使流程。
现在萧远博之意,就是他们刚入宋境,“金刚会”的人员就找过来了,狄进立刻问道:“这个人是何模样?”
萧远博没有迟疑,还真就将对方的相貌特征,描述了一遍。
狄进一听便知,此人是卢管事,在“金刚会”里面代号“神足”,擅长轻功,姐姐狄湘灵曾经在丐首鲁方家见到过此人,但此人太过机敏,未能擒获,不过终究是露了行迹,总比其他人完全隐藏在迷雾中要好。
所以此时此刻,狄进也淡定地道:“此人是‘金刚会’的‘神足’,化名卢管事,由于擅长轻身之法,常常担当联络之责!”
果不其然,萧远博听了后,脸色发生变化,一时间不知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阁下对于‘金刚会’竟有如此了解,看来贵国距离抓捕到这群人,也不远了!”
“那我就承萧正使吉言了!”
狄进笑了笑,又问道:“他们获得那个秘密后,会传回辽国么?”
说实话,事关一国君王的丑闻,如果换成皇城司谍探,即便知道了肯定也会按下去,不然显得伱很能耐,连天子戴什么色的头巾都知道是吧?
但辽人的思维方式与宋人不同,狄进一时间也无法确定,“金刚会”得知萧远博之子与身为嫔妃的义女私通,是先按下不表,还是第一时间传信回国,揭露出这位大辽使臣悖逆君上,不再忠诚的行径?
萧远博对此却有信心:“狄伴使不必担心,即便他们传情报回国,想要送到陛下手中,也非一时之功,到那个时候,老夫的密信陛下早就看过了!”
狄进了然:“贵国上下尊卑,阶层分明,萧浦打又是贵人,亲自送信,确实能后发先至,提前一步上达天听,但有一点破绽,终究无法免去!”
萧远博立刻问道:“什么破绽?”
狄进道:“令郎确实死了!”
萧远博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确实,“金刚会”可以污蔑成在南朝生活已久,逐渐心向宋人的叛徒,但关于他儿子萧奉先的死因,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完全自圆其说,总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狄进继续道:“贵国的君王亦是有为之主,这个亡羊补牢的计策能否成功,我其实并不看好,萧正使也不会将保全族人的希望,寄托在辽主的昏聩上吧?”
萧远博眯了眯眼睛:“听狄伴使之意,是有法子助老夫?”
狄进颔首:“为了两国太平,愿尽绵薄之力!”
萧远博有些不信,但身子又下意识地坐正了些:“老夫洗耳恭听!”
事已至此,狄进也打开亮话:“机宜司中的那具尸体,是萧正使的爱子,而令郎在入机宜司时,并不知道自己会死在里面……”
萧远博眼神动了动,闪过一丝悲伤。
他其实知道自家儿子第一次见面,就对为辽帝准备的那名佳人极为心动,但那女子确有倾国之貌,生出爱慕之心也是正常,只是万万没想到以往宠爱过甚,让这幼子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真的敢下手,闯了天大的祸!
萧远博急中生智,想到补救之法,萧奉先临行前,还以为只要此计成功,大辽找到借口南下兴兵,就能免除罪过,甚至存在着某些胆大包天的非分之想,比如陛下龙颜大悦,真将萧淑仪赐给自己,却不知那一别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