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到访,宴殷出厅恭迎。
江锦年眉头深锁,心生疑惑,穆王怎会来平威侯府?
任锦衣卫指挥使一月有余,对权谋政事万分敏锐的江锦年生出诸多想法。但目光一触及帘后微露的如云裙摆,皆瞬时消散,起身迎去,“韶光。”
“江大人。”韶光笑意盈盈,由念春扶至堂内,“恭喜江大人高升,数月未见,韶光还当江大人已忘了平威侯府。”
开口便是一顿揶揄,江锦年目露无奈,心底却不可自抑生出喜悦。若非对亲近之人,韶光绝不会如此言语。
他一贯冷漠,唯有在少女面前方可堪堪露出笑意。唇角刚扬,院外便传来低语,“本王是否来得不凑巧?”
穆王一身蟒纹长袍,跨门而入,眉锋目锐,甫一入门便带来一股压迫,目光丝毫未顿直直落在座前少女。
江锦年心生不适,宴殷抚须道:“王爷并非不巧,而是太巧,府内刚巧摆了午膳。”
“噢?如此本王便少不得要在平威侯这儿便宜一顿了。”穆王声音低沉醇厚,富有磁性,视线依旧若有似无扫过方行过礼的少女。
穆王到访虽让众人意外,但话已至此宴殷当然不可拒绝,笑摆手道:“这是自然,王爷到侯府实为蓬荜生辉,宴殷不胜荣幸。”
穆王微不可见一笑,看向江锦年,“江大人。”
“王爷。”
“不知江大人也正好在此,听说江大人是侯爷远侄?亲朋相聚,看来本王今日来得确实不是时候。”穆王目带深意。
江锦年眸中掠过不自然,声音微冷几分,“王爷说笑,下官不过有幸得平威侯相邀,一品陈年好酒罢了。”
江锦年同京中众人不同,他被圣上亲提锦衣卫指挥使,隶属圣上,也只能为圣上一人办事。世人皆知圣上性情,旁人皆可同人交好,唯有他,无论暗地如何,面上都只能是“孤家寡人”。
“江大人也爱酒?稍后当一同畅饮才是。”穆王一拍肩,命人呈上锦盒,转向韶光,有礼道,“上次郡主曾道丢失一对耳坠,王府侍卫前日回密林探查时正好寻回一只,本王料想这应是郡主心爱之物,自当完璧归赵。只可惜另一只未能寻回,还望郡主莫怪罪。”
半月前韶光陪同闺中好友舒雅郡主前往普济寺上香,归途舒雅郡主另有要事,与韶光分道而行。马车行官道,不料官道竟也有贼人埋伏,当时情况危急,幸好穆王及时率兵赶到,救下平威侯府众人。
事后宴殷曾亲上穆王府道谢,只不知还有耳坠一事。
念春接过锦盒,韶光含笑告谢,“其实本不过一对普通耳坠,小事罢了,穆王相问才如实告知,不想竟劳烦府上之人。”
二人一番礼貌寒暄,穆王目光中最初的侵略性似全然消散,谈吐间甚是从容。
宴殷平静侧目观之,穆王行事向来强势,今日异常作态,看模样确实对韶光有几分不同。
但宴殷亦有所爱,如何看不出穆王眼中对女儿是何种感情,兴味虽深,情意甚浅。同作为男子,宴殷十分了解穆王心态。
与身旁江锦年两相对比,何人更为合适显而易见。
江锦年此来平威侯府,一为拜访宴殷,二自然为韶光。穆王不告而来,打乱江锦年所想,且穆王举止间对韶光的特别众人皆可看出,不由让他眸底生寒。
穆王于韶光有救命之恩,拜访又为归还耳坠,于情于理韶光午宴都不该回避。是以便按原意,一行人步出厅堂,在抄手游廊慢行。
早年宴殷平乱立下大功,被圣上亲封平威侯,赐府上苑街。平威侯府亦由圣上派精工巧匠制成,风景在西京当属前列。
曲折游廊下石子漫成甬路,粉墙环护,山石点缀。假山下荷池曲径,在冬日被冰霜覆盖,别有一番玲珑剔透之感。
宴殷穆王于前,江锦年有意落后两步,渐渐与韶光持平。
“前日夜半遵圣上口谕搜府,不想将你惊醒,可曾有恙?”
韶光淡笑瞥过他,“表哥真当韶光弱不禁风,不过被惊醒一次便要病了?”
江锦年莞尔,垂眸凝视身旁少女,只得见侧颜精致如画,肌若凝脂,谈吐间隐有幽兰之韵,不由一时失神。
他幼时失怙失恃,七岁被祖母亲自拜托给平威侯宴殷教养,在侯府待了近十年。十年中,他亲眼见证韶光出世,看着韶光从巍巍学步的幼童长成这般琼姿花貌的少女,爱护疼惜之意自不必说。
只不知何时,这份拳拳守护之意转为男女之情。江锦年十七离侯府,十八明了自己心意,自此各方婉拒祖母说亲。
祖母知他心意后,只问了一句“吾孙意已决?”,他自然应是,而后祖母未道好或不好,默然离去。
江锦年心知平威侯宴殷必然看出自己心思,但他从未阻拦,甚至隐有赞许。正是因此,江锦年大受鼓舞,数年来已隐约将宴殷作泰山以待。
唯有韶光,江锦年多年不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