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晚霞像一条红袖带飘于天际,迷离烂漫。
结束一天的工作,薛楹在热闹中悄然退场。伴着晚霞余韵,她向草原深处走,草垛是她的秘密天地,可以让她藏进自己的小天地。
意外的是,今天有人到访她的小天地,一阵熟悉的歌声随着她的靠近慢慢放大。
“忘掉砌过的沙
回忆的堡垒刹那已倒下
面对这浮起的荒土
你注定学会潇洒
阶砖不会拒绝磨蚀
窗花不可幽禁落霞
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
又再婉惜有用吗”①
薛楹的脚步忽而顿住,看着隔着几步远的地方,仰头望着日落的人影,格外清疏寂寥。
“你怎么在这里?”
江霁晗听到声音,将手机上放着的音乐关掉,微微侧头看她,“今天工作的结束得早,想来看看日落。”
薛楹没应声,坐在草垛的另一侧,靠着绵软的草枝,仰头看着天边,“你可以继续放的,我好久没有听过国内的歌曲了。”
他没动,在薛楹出现之前,他已经重复播放了很多遍这首歌,歌词他可以倒背如流。
在薛楹离开后,他只有一次醉酒,是在姚争渡生日时,他喝得不多,只有两杯啤酒,大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借着酒意,他给薛楹发过去一句“今晚的星星好亮”。
耐不住酒意,他昏睡了过去。可是睡梦中他还是惦念着这件事,一晚上醒来了四五次,只是想要查看薛楹有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他想说,今晚的星星好亮,我很想你。
但最后发出去的也有上半句。迷糊朦胧的意识,让他从梦境中挣脱出来,那虚幻的意识总在给他错误的指引,让他误以为手机的震动,可是每次查看那个聊天框的时候总给他带来新的失望,空白的手机屏幕什么都没有。
等到彻底清醒,白昼已至,他才发现原来那句话他也没有发送。
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境,可却连梦境都不愿意放过他。
“今天下午阿黛拉带着乔纳森来打第二次疫苗,我听他们说了一些事情。”他淡然开口。
阿黛拉说了什么,她大概猜的到,而她也是故意没解释,任凭误会加深。薛楹也无从分析她这样做的原因,潜意识里她好像更想看他脱离矜傲的面具下真实的想法。为此,她选择配合阿黛拉那故意混淆视听的言论。
江霁晗从下午听完阿黛拉和乔纳森的混口相声之后,他已经在混乱中徘徊了一下午,感性与理性在拉扯,看了许久的日落,他才能勉强找回片刻的理智。
这是薛楹喜欢的草原,这是薛楹喜欢看的日出日落,这是薛楹喜欢的小天地。
如果她真的要走,或许他还可以留下她的喜欢。
他转过头,看向她柔和的侧脸,“薛楹,如果你想离开,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不是不想挽留,而是不能挽留。她是独立的个体,他不能去干涉她的决定。
“但那绝对不是我要放弃你,只是我希望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如果她想向前走,那他只希望她能永远自由。
他也只能潇洒到这个程度,虽然说出的每个字都代表着他真实的心意,但也代表着他剧烈的心痛。心意破碎的时候,怎么会不痛呢?
可是即便心痛,也想让她自由。
“我知道你想让我说真心话,这便是我所有的真心。”他凝望着她的侧脸,“那你呢,楹楹,你的真心话呢?”
薛楹的唇角一扯,那句“我没有要离开”就梗在她的喉咙里,唇角又是一拉,阖上了唇瓣,她说不出话来。
她的真心藏在春山之下,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朝朝暮暮的爱意让她退缩,重蹈覆辙并不是一个友善的词语,它会时刻提醒着她过去发生的一切。
江霁晗注视着她的神色,不放过一点细小的微动,可是薛楹平静的脸上没有一点波澜,连眼睛都不曾倾斜分毫。他的心沉入谷底,所有期待归于虚妄,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腿,苦笑,“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薛楹呼吸一紧,视线微微挪动,声带摩擦,还是发出了声音。
“江霁晗。”
他缓缓转过头,深海起雾,万物新生。
在那样诚挚的目光中,薛楹无由来地闪躲。
关于未来那些,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只是说:“江霁晗,该吃晚饭了。”
再给她一点时间。
送完上一批志愿者,就到了乔纳森要离开的日子。
晚餐是丰盛烤肉和手抓饭,汉斯准备了两瓶当地特色的茶酒,叫嚣着不醉不归。
丽娜阿姨也舍不得乔纳森的离开,“多吃点烤肉,你去南极之后还不知道要吃什么呢。”
乔纳斯咧开一口白牙,“总归是有能吃的,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