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镜声觉得自己听到了安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身后站着一飞船的工作人员,作为家族已经成年的继承人,服役中表现出色的成年男人,他必须做点儿什么。
但是他步子才一动,安慧侧身迈了半步,猛然回头,眼神要是能化刀,齐镜声觉得她能把自己凌迟了。
安慧挡在齐镜声、或者准确的说齐镜彦身前,绷紧了下颌面对秦紫双,不出声。
秦紫双眼神莫测,指尖动了动,想起来自己带着面罩,随即心里又有些失笑,就算不带面罩,近三十年不见,这位养尊处优的世家夫人,也不见得会认出自己来。
她来回踱了几步,好像打量商场货架上的商品一样,打量着眼前紧张恐惧的人群。
半晌,在有的孩子憋不住大声哭泣又被捂住嘴自后,她声音温和地开口,“不要怕,我并不打算伤害谁,我们只是、来讲讲心里话。”
“对,没错,讲讲心里话,唔,从哪里开始说呢……”
她如果开口要赎金、表现的情绪激烈、反社会等等,大家倒是更镇定些,毕竟人群中不少青壮男人。
偏偏是这样轻柔和缓、好像、好像、就像媒体平台上的深夜谈话节目,那些循循善诱的主持人、心理咨询师……
反应过来,多数人脊背一寒,不能以常理忖度的变态,远比行为能力失控的暴徒可怕。
但是没有人出声,除了等待救援,他们目前什么都不能做。
正太九也是目瞪口呆,它同时还尽职尽责地传达着外面的消息,【外面娱乐区有一批休假军人和年轻人、各家的护卫主动组织起来开飞船协助贝塔中转站的戍卫队把太空港包围了。他们正在跟附近军区和游弋的太空警察联络,所有救援队伍都在赶来途中。】
【呃,还有各家亲属,齐家已经收到信息,离得最近的是齐明荣?他正在附近的能源星看新矿勘探,你的父亲委托他先赶过来。】
【我知道了。】这些对目前的情况都没什么用,他随身携带着一些功能特殊的闪光弹、烟幕弹之类的东西,但是不足以覆盖这个空旷的大厅,何况周围都是普通民众,成年人或许能反映过来及时防御,孩子和老人就不行了。
到时候对方只要在外围乱枪扫射,自损一千不见得能伤敌一百。
“转播已经接好了吧?”秦紫双跟自己的下属确认了下,踱了几步,有些苦恼地敲敲额头,“来的匆忙,没有整理过思路,毕竟,平时我并不是靠说服人来生活的。不过,反正我们只是谈谈心,也不是写论文,不需要严谨,就从各位的出身家庭开始吧。”
大厅里鸦雀无声,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时时移动晃悠的光能枪定位红点。
秦紫双轻柔的声音借着扩音设备传出去,“能乘坐飞船来到帝国最大的太空港之一,你们、已经不是社会的底层了。”
她好像有些兴奋、思路紊乱,想到什么说什么,“广场上的这些人,一部分、一出生就有无数财产,婴儿时期有五六个保姆,逐渐长大会有私人教师,有供奉先生,专属设计师、管家,总而言之堆金砌玉地长大,因自己的出身自豪,为家族奉献终身。你们的人生一片坦途,除了死亡,好像没什么烦恼。”
站在前排的飞船船主,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姿势,所以,这个人仇富吗?憎恨阶级吗?
“除了这些人,剩下的,也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即便是给人熨衣服擦鞋的女仆,也肯定是女仆里的精英。哦哦,我想起来了,你们需要读管家专业,呵呵~真可笑,熨衣服擦鞋子也是需要念了大学才能争取到的机会。”
“你们的父母,费尽心思省吃俭用把你们送进大学;你们自身,拼了命的学习,终于取得了一个非常优秀的成绩,和某些人站到了同样的台阶上。然后,转眼就发现,世界并没有改变。你的一生还在重复父母的生活,拼了命费尽心思送孩子念书,嗯,还要忍痛做出许多选择,譬如把自己的孩子丢在家里,和其他几个人竞争一个照顾婴儿的工作……”
有一部分人已经反应过来,意识到她的心理状态是哪里不正常,圣母病开始猜测,这一只队伍是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行为;务实主义者开始琢磨,如果她对此不满,那么这是不是一个可以谈判的突破口?
阶级这种数千年来老生常谈的东西,早已在全社会达成了微妙的平衡认知。
执政者不能抢劫富人的财产,但是可以诱导他们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更好的待遇缴纳更多的税款,而普通的底层民众,只要保留他们的上升通道就可以。
这是已经固化在无数人行为意识里的想法,在场的这些女仆、护卫,只要好好工作就可以衣食无忧,能力强的发展一般都会不错。
所以,这个人,是那种极为古老的、认为天下要大同的人吗?
秦紫双滔滔不绝地讲述日常生活中的种种不平等,没注意身后人们的表情,说的兴奋,声音提高了质问,“……你们觉得这是真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