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大伯娘和大堂嫂来了,在停尸间里见过了四疯子,大伯娘哭得几近崩溃,被大堂嫂连抱带拽的拖出来。杨茂德上前帮忙,被大伯娘狠狠的推开,下一刻她扑到了杨县长身上,撕心裂肺的哭着:“你这个没出息的死鬼!当了十几年狗屁的县长啊,儿子、、居然都在眼皮底下被人弄死了,你、、你个杀千刀的!把儿子还我!”
杨县长木然的被她摇晃着,两个人抱在一起摇摇欲坠,旁边的大堂嫂和唐秘书赶紧上前劝解,杨茂德也赶紧撑住杨县长的手臂。在寿材铺订的那口最好料子的棺木送来了,大伯娘和大堂嫂靠在一起哀哀哭着,杨县长像是连多站会儿的力气都没有,这入殓的事情只得由杨茂德和医院的护工一起做。
等到棺木被抬到临时搭建的灵堂里,大伯娘愤愤然的问他:“咋就你一个来的?你媳妇和你妹妹呢?平日里总是上赶着说是好兄弟,结果都不来送他一程?”
说完又用手绢掩了红肿的双眼:“看着空荡荡的灵堂,刚扯了几块黑布,连个剪白花的人都莫得。”
伍哥正好从外头走进来,听着话抿了抿嘴唇,他手里端着的一个堆尖的筲箕里全是白色的小花,这东西是白纸折叠剪制的,为了保证色泽寿材铺里一般不会存有现货。杨茂德买棺材寿衣的时候自然也订了,不过要的多也得给人家赶工的时间,这女人一来半点正事没做就挑三拣四的,果然到啥时候也改不了这德行。
杨茂德见伍哥沉着脸色,便背着摆了摆手,两个一起动手将百花装饰在黑布上,幸亏这只是个临时的灵堂,要求布置的并不繁杂。等临近中午十分,便有镇上跟四疯子或是杨茂德熟悉的人家前来拜别,大伯娘靠着棺木神情恍惚,大堂嫂蹲在她旁边用一个铜盆烧火纸,袅袅的青烟升起熏得她眯着眼,眼眶反而比上午更加红肿。
杨茂德陪着杨县长在门口的地方迎送来客,有那不着急走的便让伍哥招呼人家到隔壁饭庄吃顿便饭,订了白事的酒席素菜偏多也不供应酒水,这里杨县长认识的人并不多,饭桌上也就只是林队长一行人做了代表。
吃过午饭杨县长略歇了歇,就把杨茂德找了去:“我想了又想,还是让老四葬在老家吧,靠着祖坟也不孤单。”
同一屋休息的大伯娘一听就蹦起来了:“我不同意!”
“我们两个老的都在县城公墓头买了位置,让老四、、先用我的。”说完便有哀哀的哭了起来。
杨县长看看自己堂客,微皱了皱眉头:“当初你要买这东西我就不同意,哪里有靠着家还不入祖坟的道理?”
“你再喜欢县城,莫忘了,你还是嫁到杨家,是杨家的媳妇。”
“你说的啥话?我这杨家媳妇哪里做的不好?给你生了两儿两女,让你舒舒坦坦当了十几年大县长,临到头连公墓里的坟地都买好了。”大伯娘拍着手边的桌面:“咋?最后你还想回那乡旮旯里头?反正我是不会去的!死了也不得埋哪里!”
杨茂德对于杨县长想要把四疯子葬回老家是没有半点意见的,不过现在人家老两口意见不合,他倒是不好公然支持杨县长的意见,他这大伯娘可不是省油的灯,此时还是不要表立场的好。
谁知道大伯娘反正就是见不得杨茂德,此时看他不知声便开启嘲讽模式:“说到底你和杨家老二没分家?族谱和田地都在人家手里,咋?你想把老四送到你爹娘跟前去卖乖?也看人家愿不愿意。”
“那是我儿子!”她拍着胸脯说:“他活着你守不住,如今死了、、你还想把他送到我这个娘看都看不到的地方去?”
说完便捶着胸口儿啊肉啊的哭了起来,杨县长头也大了,他这堂客就只有刚进门哪一年跟他回过一次乡下祭祖,过后便一直拿着千金大小姐的架子。这么多年每年初三都是他一个人回去的,想起当年成亲时,因为她不愿意到乡下办喜事,新房是赵家准备的,婚宴是赵家张罗的,那时候杨老爹就不赞同的说,这跟入赘有啥区别?
这么多年他的奋斗努力,她看不到。杨家老宅给他的支持,她看不到。
这一切都是赵家的给与,她是这么认知的吧,就连膝下的儿女们,虽然姓杨但是在她心里,那也是她赵家的。
“你安排吧。”杨县长突然失去了争吵的欲望,摆摆手不愿再多说,转身拖着疲惫的身影走进微凉的秋风里。
杨县长妥协了,杨茂德自然也不会与大伯娘争论,默默的找来抬棺人,将四疯子的棺木送上回县城的车。林队长还要在这多留些日子,但杨县长夫妇要护送儿子的棺木回县城,两厢告别后杨茂德低声问自家大伯:“我能跟着去吗?”
杨县长带着感慨的目光看着自家侄儿,大伯娘看看畏缩在身边的大堂嫂,再想想残疾了的大儿子,大概能理解杨茂德跟去想帮忙的心思,心里虽然憋着气但也只是侧了侧头假装没听见。
“你跟伍哥坐后头那辆车吧。”杨县长指了指。
杨茂德点头:“我去吩咐一下,马上就走。”
他回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