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啥,总是进不来的。”赵泥鳅看看高高的垛子墙,庆幸的拍拍胸口:“我去找伍哥过来看看,这玩意儿老是呜呜的听起来也闹心。”
赵泥鳅提着灯笼往内院跑去,碉堡楼上的人还在冲外头指指点点,庆老汉点起了过年时悬挂的串灯笼,把它支愣到大门外面去,想要看清楚这东西的全貌,不过它们似乎有些畏光,依旧躲在黑色的夜幕里,除了点点漂浮的绿光远了些,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片刻后跟赵泥鳅一起来的除了伍哥和杨茂德,还有孙私娘和竹子,她们爬上碉堡楼往外张望,老太太眯着老花眼看了半天叹口气说:“唉,到底还是来了。”
“咱们这老林子里有这么些狼吗?”杨茂德诧异,他带人去打猎不是一回两回了,要是碰上这种狼群,别说十几杆枪,就是三四十杆枪也得撂那。
“不是狼,是山鬼。”竹子抿了抿嘴唇:“这东西不一定变成啥。”
山鬼是山林中的一种阴物,平日里总是以类似瘴气的形态出现,它容易被恶意或是怨念一类不好的东西吸引,多数被人看到的时候是大盘毛脸铜铃大眼的毛猴子,这是因为它吸收了人散发出的恐惧,那毛猴子看着面目狰狞十分恐怖,其实却胆子很小一般不会伤人。
而今天围在门外的这种东西,被称之为血嗥山里人俗称血狗子,传说是上古穷奇形态的子孙,容易被凶残的恶意吸引,乱世兵祸在厮杀战场上常常能看到,暗红色的皮毛绿光幽幽的眼睛,似狼似豹如果凑近了看,会发现那皮毛尖锐如刺猬,最重要的是它们喜欢吃人或是尸体。
孙私娘有预感会引来些不好的东西,但万万没想到来的会是血狗子,而且数量如此众多,现在隔着高高的院墙看起来好像挺安全,不过老太太知道等过了夜半,难保它们不会长出翅膀,就像竹子说的山鬼这东西不一定会变成啥。
“赶紧做些响炮儿,多多放盐。”老太太看了看黑洞洞的大院:“把人喊起来扎上火把,沿着垛子墙隔一段路点上一个火堆子。”
“今晚上是睡不成了,都起来守夜吧。”
吩咐完,竹子就搀扶着她走了,陈家大院的毛娃子才刚刚退了烧,她们还没来得及问,便听说了大门这边的事情,既然山鬼已经出现了,那就证明毛娃子身体里潜伏的东西,被削弱到能被它们窥视的地步了。
陈婶子和莫小年再次被赶了出来,杨茂德吩咐大家将过年时悬挂的灯笼都点上,她们也就帮着众人一起忙活,十一月的寒夜里杨家大院灯火通明,再加上垛子墙周边点燃的柴火堆,整个山坳坳里被映照成了浅浅的橘色。
响炮儿还没有做出来,杨茂德组织了一队人,举着火把手里敲打着破烂的铜盆铁锅,吆喝着发出声响来,那混杂在人群中的家狗也恢复了些精神,跟随着众人不时的发出一阵狂吠,但是不管如何驱赶也不肯离开灯火照亮的地方。
孙私娘关紧房门将外头的声音隔绝开,竹子坐在桌边用手指头沾了小碟里的赤红朱砂,然后在黄纸上勾画着符咒,这东西远比平日里画的平安或是请神符更为复杂。她常停下来想一想,用了十多分钟手底下一个玄妙而杂乱的纸符才算完成,近看犹有千头万绪让人发晕,不过远看能隐隐看出是个虎头的轮廓。
这符咒名叫宪章,通灵狴犴,在古时候常出现于官衙的大堂或是狱门上,有守护维持肃穆正气的意思,竹子将符咒折成一个三角小包,然后外头用红色丝线缠绕成网扣状,再将它悬挂在床铺正楣横梁中心。
最后从桌上倒了一杯凉凉的茶水走到小娃身边,她轻声问道:“还是不想说?”
床上的毛娃子没有动静,竹子叹口气:“本来不想这么做的。”说完她从头上抽出了细细的银簪子,用尖锐的顶端在手指头上戳了一个小口子,将两滴血滴入凉茶杯子里,然后用簪子搅拌了一下,奇异的事发生了,光滑的银簪子上居然沾染了略带红色的茶水,仿佛那不是一根簪子而是一根棉签儿。
她伸出手用簪子挑掉娃儿手臂上一小块绿豆沙,床上的毛娃子抖了抖,像是被人撕掉一小片皮肤一样抽搐着,竹子再问:“还不想和我说说?”
昏暗光线中床上潜伏的那东西像是在影子里张牙舞爪,竹子颦了颦眉再次沾了血水,用那簪子撬掉一块绿豆沙,屋里起了一阵阴风吹得她鬓角的发丝都飞舞起来,桌上的桐油灯恍恍惚惚的跳动着,孙私娘点燃手里的三支香,然后将它插到面前的香炉里,就见那一边冷风阵阵像要吹熄烛火,而这边青烟袅袅悠然笔直的伸向屋顶。
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此时已经过了半夜到了一两点钟,竹子放下手中的银簪,满额头都是冷汗珠子,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两只眼睛却亮得怕人,她转回头对孙私娘说:“它还是不吭声,看样子不像是不愿意搭理我,而是有话说不出来。”
说完她再次看向床铺上的毛娃子,此时床上的小娃身上斑驳凄惨,那一个一个的缺口像是被人破皮剜肉,他四肢不停的踌躇着,偶尔睁开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像是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