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沈沛宁一共六个人,赵贞还是有点忐忑的,这些人家世肯定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脾气怎样。她怕等会儿她吐的时候恶心到哪位大爷,人一巴掌给她扇出去。
沈沛宁给她介绍了一通,赵贞没仔细听,只记住了一个,就是昨晚开车的那位,叫陆怀深,他那个嘲讽笑实在是让她印象深刻。
其他人都点了喝酒的姑娘,他是唯一一个摆手说不用的,因为这个,赵贞多看了他两眼。
坐下没多久,沈沛宁的手就揽上了她的腰,赵贞很不自在,又要应付其它人的问话,又要防着旁边这人太得寸进尺。
不同的酒陆续送来,每开一样,沈沛宁就要给她倒一杯,美其名曰‘尝尝’,仿佛真的只是在兑现请她喝好酒的承诺。
要不是赵贞酒量好,还真经不起这么来。
听他们说话,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过了一阵,赵贞估摸着差不多了,开始准备上演一场醉酒呕吐年度大戏。
旁边接完电话的陆怀深对众人道:“林恒他们到了。”
‘最佳女演员’赵贞小姐正酝酿着情绪,忽听旁边沈沛宁说:“他们?霍承安也来了?”
那三个熟悉的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赵贞心上,让她的大脑停滞了好一阵子。
“怎么了?”沈沛宁察觉到她的僵硬,侧头疑惑。
“没……”赵贞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笑得很苍白。她努力稳住自己,说服自己,不可能会那么巧,对,重名的人那么多,不一定就是他,而且她认识的那个人,怎么会和这群人有交集?
她正胡思乱想着,被提及的人从门外进来,先是一道陌生的男声调侃:“怎么坐一楼?楼上没地方?”
众人用不可说的眼神扫了沈沛宁一眼:“你问他呀,又不是我们做的主!”
沈沛宁回以一笑,他只是怕楼上开包间,赵贞会打死不肯来,大厅这种地方好歹能让其稍稍放心,这样想着,放在赵贞腰上的手又紧了些。
自他说出那个名字之后,赵贞握着酒杯的手轻轻发颤,一直垂头看着地上,她不敢去看来的人,不敢去确定那个名字的主人到底是谁,是否是她所认识的那个。
这样的时刻,沈沛宁烙在她腰上的手,让她无比厌恶。
一刻也不想待了,她想逃,即使那个人也许只是个同名的陌生人。
这群人在说什么赵贞完全没听到,她只听到,在调侃完座位之后,有人又提了一遍那个名字:“霍承安你今天怎么肯出来了?平时请一百次难得应一次,看来还是林恒的面子管用啊!”
一个轻轻浅浅的“嗯”,让赵贞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的视线攥住一个地方猛盯,就是不敢转动脖子去看那个名字的主人。
而后,那道略微喑沉的声音继续响起:“正好没事,跟林恒出来转转。”
熟悉的声线,褪去了青春期的稚嫩,多了沉淀过后的稳重,却还是能找到一点当初的痕迹。
心重重坠入谷底,赵贞仿佛被人判了死刑般头皮发麻,适中的空调突然让她觉得冷,从头到脚寒冷彻骨。
霍承安,真的是霍承安……!
她没办法转动脖子了,不敢,也不想。
自从家里破产、父母车上争执车祸身亡之后,赵贞辍学打工供养弟弟,这么多年来,不论是在寒冬腊月不戴手套洗盘子,或是在街上从早上七点站到晚上十点发传单,她都没有气馁过。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觉得坚持不下去了,想要夺路而逃。
沈沛宁的手还在她腰上,她一直以来坚守的某些东西,现在看起来多么可笑,她和在座的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不是吗?即使她一直不肯走那条路,这样的情况在别人看来也是一样的。
曾经恣意张扬对着全校宣告‘最爱霍承安’的她,现在却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身份,卑微又低贱地和他重逢——
赵贞垂着头,僵硬蔓延至四肢五骸。
她一眨不眨地凝着地面,眼里泛起了浓重的、干涩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