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宁姝窈板着脸带着襻膊抱着衣服在冬日的庭院中准备搓洗衣服。
奶奶的。
这个裴湛,忒小心眼,不就是把墨汁不小心泼在他的衣服上了吗?衣裳这么多,还在乎这一件。
而且她也不是故意的。
宁姝窈满脸的不服气,她觉得分明就是裴湛碰瓷她,要不是他突然转身,那笔洗中的墨水怎么会一下倒身上。
洗洗洗,洗就洗,她泄愤一般搓了两下,然后费了好大的劲儿拧水,拧的她胳膊都酸了。
宁姝窈跌跌撞撞的扛着木桶到井边打水,心里头翻来覆去的把裴湛骂了个遍。
不仅如此,裴湛还叫人把自己的衣服都给他洗,还发话不准让任何人帮她。
若是谁敢帮她,罚的更重。
哈,她会认真听话?宁姝窈笑了,随手拿起木拍泄愤似的在他衣服上打了两下。
突然,她余光似乎瞟到了什么东西,目光一凝,食指和拇指一捏,一块白色的布料被她捏起。
唔~这种东西混进来大约是黎叔也没仔细看罢,宁姝窈眯了眯眼,拖着腮看着手中湿透的布料。
啧,还挺大。
瞧不出来啊湛湛,宁姝窈脸色微红宛如色批,但,这并不是应该害羞的情况,宁姝窈目光一嗤,顺手一旋,白色布料宛如花手一般开始甩了起来……
*
第二日夜晚,寒气深重,树干枝丫上结满了霜,寒风呼啸,夹杂着碎雪,扑在人脸上如同拉刀子,裴湛素来勤勉,公务结束后要读书两刻钟,用以放松。
依稀记得当年还在考学时挑灯夜读,油灯舍不得点,便以书中之典故凿壁借光身体力行。
事实证明,对眼睛不好。
故而,现在的裴湛的书房中起码要点五只以上的蜡烛,到了时辰,黎叔凑近隔着门提醒:“大人,已经亥时了,熬夜对身体不好,您早些就寝吧。”
裴湛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放下了书。
睡前依寻着惯例要沐浴,黎叔给他点起了茶茗香,替他更衣后露出流畅修长的身型,冷白的肤色在夜色下衬得如玉一般光泽流动,谁也未想到这般文雅的姿态下是一副精悍的身材。
沐浴后修长的指节拿起旁边屏风上挂着的衣物,擦净水啧后便想换上。
半刻钟后,一声暴喝响起:“容青。”
正在外面抱着剑打盹的容青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冲进屋后便大喊:“刺客在何处。”
随即意识到屋内过分的安静,挠了挠头:“大人,没刺客啊,那发生什么事了。”
裴湛套着寝衣面色宛如烧焦了的锅底,咬牙切齿:“点灯,把宁姝窈给我唤来。”
因着玉寻堂和执澜院颇近,隔着院墙宁姝窈也听到了他的暴喝,竹苓和雪茶心里一咯噔忙问她:“娘子,发生何事了,您今日可曾做了什么?”
宁姝窈翻了个身打盹:“不知道。”
问就是不知道,她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她这么一个娇女郎,都做这种事了,裴湛得负责才是。
夜晚,执澜院灯火通明,黎叔战战兢兢的有些懊恼,这事儿,悔得呀,都怪他:“大人,这事怪我,我没有注意到,不过话说回来,您是怎么发觉……”里衣被碰了的呢?
裴湛冷飕飕的眼刀扔了过去,脸颊上半青半红,呵,怎么发现:“不知哪个蠢货干的好事,把我的……里衣掏了个洞,你觉得呢?宁姝窈。”
宁姝窈装傻:“大约是二郎你衣裳质量不怎么好罢了,何况,这也不是我想洗的啊。”
言外之意,你不搞事,我还能这样吗?
裴湛被气得头疼,三年过去,她不仅没改分毫,还愈发得寸进尺,狡猾的跟个狐狸,先是弄脏了他的衣服,后又毁了他的里衣。
“行,你很好。”
裴湛怒到一个临界点突然又平静了下来,但在场众人均心里一咯噔,完了,大人不会是被气出毛病来了吧。
一刻钟后,宁姝窈躺在柴房仰望星星。
瞧瞧,怎么还急眼了呢,都说她不是故意的了,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翻了个身,裹紧了大氅,身下的床板邦硬,哀哀的感叹了一声,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刚想完,地上窸窸窣窣的发出一阵声音。
宁姝窈身子一僵,莫名把在诏狱的声音和眼前的声音重合,暗无天日的阴冷和潮湿,时不时涌入鼻端的血腥气,恶心的她整日整日的吃不下饭,最后只能让狱卒给她往里灌。
眼前仿佛划过血色,在诏狱时,那些狱卒并不避讳着她,她的囚室前时常有狱卒拖着缺胳膊短腿的囚犯走过,地上淌下浓稠的血气,一到晚上,不知道哪儿总是会莫名响起奇怪的声音。
有次吵的宁姝窈实在睡不着,路过的狱卒嗤笑了声,说……是来拉替死鬼的冤魂,吓得宁姝窈一晚上都撅着屁股在被窝里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