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相印被玉倾寒送到焦阑殿中,由大内总管捧着相印,转交给“天英帝”。
萧恪伏法,塘城萧氏百余口人的性命都得以保全。全家沦为庶民,除了萧瑟瑟萧致远和萧醉,全部驱回塘城。
玉倾寒和萧醉荣嫔绿萝也从萧家佛堂出来,萧瑟瑟把他们暂且安排在瑾王府,她跟萧醉一起逗弄儿子。萧瑟瑟躺在床上坐月子,萧醉在床下铺盖条毯子,两姐妹的孩子一大一小滚在摊子上玩耍,姐妹俩说说笑笑,颇有天伦之乐。绿萝和绿意更是说个没完,哄得荣嫔这几天笑的比这几十年都多。
塘城萧氏一倒,那些依附萧家以及和萧家交好的世家,下场都不怎么样。玉忘言依照“天英帝”的“口谕”,清洗了萧家党,肃清了那股曾经横行霸道的力量。
而漳门蒋氏也遭到了“遗诏”的削弱,势力一落千丈,几百年内都不可能翻身。
这张遗诏的内容很多,天英帝在临死之前,把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他成全了玉忘言的愿望,没有将这麻烦的江山交给他,而是交到了玉倾云的手里。
玉倾云在接过遗诏的时候,深深叹了口气,没有想到命运竟然会发展出这样的轨迹。
他只是觉得世事叵测,却不会知道,将江山交给他的人,根本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萧瑟瑟和玉忘言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就像是那自请去守陵的大内总管一样,他们也在守着一个永远不可以见天日的秘密。为了玉倾云,也为了他们自己。
遗诏里还交代了许多细枝末节,玉倾云仔细的都看了,也都照着实施。却唯有一事不曾交代——关于晋王和余秋水的处置。
天英帝的意思很明显,让玉忘言来决定怎么处置他们。
晋王和余秋水被关在御书房的左右偏殿,有南营的主将亲自把守。为预防余秋水使用蛊术害人,南营的人看得非常紧,警告余秋水只要敢动一下,就小心晋王的命。
果然,余秋水没有任何的动作,乖乖的待在偏殿里,直到有一天,她听见了玉忘言的声音。
“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很老实。”看守的将士回答了玉忘言。
玉忘言轻敲房门,对着屋里说道:“父王也等本王许多天了,本王这就去见父王,望贵妃娘娘安分守己。”说罢就走,他知道余秋水听进了他的话。
推开左边偏殿的门,昏黑的屋里,照进的阳光显得很刺眼。
晋王就站在阳光射进来的地方,刺眼的光亮将他浑身笼罩上金色的薄纱,也清晰的照出他脸上的皱纹、眼底的枯槁,那周身颓废又带着疯狂的气质。
从前的父王,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父王,也曾像一个父亲那样对他耐心的教导,也曾因他不能冷血无情而失望叹息。
他也曾感觉到这份父爱的不真实,就像是镜子里的烛火一般,看到的是温暖,而触摸起来却只有一手冰凉。
果然,父王承认了,那些温暖全都是他装出来的。
玉忘言明知道自己是被欺骗了,可是,面对这个把他养大、让他还能感受到亲情的人,他怨恨不起来,也做不到果决的抹杀父王,让他带着秘密消失。
良久的沉默,风吹进一地料峭春寒。
晋王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去,不再看玉忘言。
“动手吧。”他说。
剜心的痛,让玉忘言再度默然,很久之后才道:“你罪不可赦,却对我有养育之恩。父皇把你交给我处置,便是有心放你一条生路。他一直对你心存愧疚、竭尽全力的补偿,却换得兄弟的背叛伤害。”
晋王平静的姿态被打破了,双肩一颤,接着就低声吼道:“愧疚有什么用,终究是他先伤害我的。我为了秋水可以什么都不要,他呢?他为秋水做了什么?为何秋水还要跟他入宫过那种怄气的日子,是他强迫了秋水,是他威逼的她!”
玉忘言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明知道,父皇和母妃是情投意合。”
“这是谎言!”晋王狠狠拂袖,一支花瓶被扫落在地。
玉忘言不禁悲从中来,加重语气道:“这么多年,你为何还不能释怀!如果你真爱母妃,就不该将我换到晋王府,害母妃经历丧子之痛、抑郁而终!还有,你将四殿下安置在帝宫又是为了什么,一己之私,何来如此冠冕堂皇的言词?”
晋王被戳得哑口无言,心中的那些悲痛、怨恨、不甘、夹杂着爱和野心的矛盾,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让他说不上话,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执念到这么深。
他就是不甘啊!
玉忘言垂下头,濯玉般的眸底涌动起悲哀。
“父王。”他还是这样称呼了他,沉沉的说道:“其实,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嫉妒吧。嫉妒你的兄长,得到了你渴望的一切……”
“不要说了……”晋王打断了玉忘言的话,可是出口的声音虚而无力,仿佛一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