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嘴里便被人塞进一枚蜜饯,顿时满口酸甜生津,将苦涩压了下去。
陈英这才看清他手里的东西,那是她曾经为言昱安亲手绣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竟是蜜饯梅子。她垂下双眸,避开他的视线,嘴角下压,声音有些沉闷,“我要睡了。”
说完她便自顾自扯着被子躺下,背对着言昱安不再开口了。
默了会儿,言昱安幽幽叹口气,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他总有办法一点点卸去陈英心底的顾虑,他不着急。
此行原计划是要借道云州,好方便替陈英寻亲,又因先前在叶城耽搁太久,言昱安这才改道直接北上完成押送粮草的差事后,在返程回京时途径云州城。
昨晚在河边遭遇刺客,虽说刺客已当场活捉,自有孙承光负责审问。可自从那刺客被抓后,面对一整夜的拷打审讯始终不张嘴,清晨时更是趁守卫不注意,割断绳子差点逃脱,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刺客竟还是个女子。
言昱安听完侍卫的禀报,挥了挥手示意退下。那侍卫正要退出营帐,忽然听到屏风后传出一阵女人轻柔的哈欠声,瞬间吓得低下头,再不敢乱瞟一眼。
不知又过了多久,营帐内只有书页被翻动的沙沙声。
其实方才侍卫说的话,陈英都已经听见了,她也好奇那刺客为什么要行刺他们。默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同言昱安说,“我要去看那个刺客,我挨了她一刀,总要向她讨个说法。”
“我自会让人审问清楚。”言昱安正垂眸翻阅书卷,眼尾却是一移,几不可察的看了屏风后陈英一眼,“那一刀是替我挡下的,你就算在我头上吧。”
说着他便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床榻边坐下,从袖中取出檀木梳,替她轻缓地梳着长发,语气温柔地说,“我这条命是你救下的,往后只要你开口,我便尽我所能为你达成心愿。”
陈英只顾着琢磨女刺客的事,却未料到言昱安会说出这番话来。昨夜替他挡刀本就没有半分迟疑,更没想过要他回报什么,可此刻听出他话里,似有要和她两不相欠的意思,顿时心里有些憋闷不快。
她坐在床榻上,看不到身后为她梳头的言昱安,只觉得心里像是灌满了酸水,一股子酸涩滋味竟然悄无声息地溢出了眼眶,化作两行泪珠滑落腮边。
言昱安似有所觉手一停,扶住陈英的双肩,迫使她转过身来。一双泛红的杏眼含着泪,鼻尖也泛着红,只有唇瓣因失血而透着虚弱的粉白。
他瞬间就愣住了,抬手替她擦去腮边的泪珠儿,就听见陈英一抽一吸地说,“我就要见一见那女刺客,这是我与她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细弱的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哭腔。
言昱安想要阻拦的话瞬间便噎住,只说了一个好字,就起身去取斗篷,将陈英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又将她头上兜帽拉低遮住大半张脸,这才牵着她的手踏出营帐。
孙承光自是不知这边的动静,那女刺客想必已经抱着必死之心,无论多少鞭子抽在她身上,即便是皮开肉绽,也还是一言不发。
他都忍不住心生钦佩,别说是个女人,就是他麾下那些将士,他都不敢保证个个能有这般硬的骨头。
言昱安领着陈英过来时,正好就看见女子被鞭笞得血迹斑驳的场景,他脚步一停,忍不住蹙了下眉,挡在陈英身前,有意无意地隔开两人。他扫了眼被绑在木架上刺客,对孙承光道,“可有问出什么?”
孙承光只当他是急着要口供,也不敢隐瞒,只如实回答说,“该用的手段卑职都用过了,还是撬不开嘴。”
“你们都先出去。”言昱安突然说。
孙承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属下收起血淋淋的长鞭,正要往外退去,他顿时悟了,抱拳一礼,“卑职就守在帐外。”
他正往外走时,突然瞥见言昱安身后披着斗篷的陈英,即便是从头遮到脚,那样纤弱熟悉的身影,还是让他一眼就认出来。
他脚步一顿刚要开口,便看到两人相握的手,那话瞬间就卡在嗓子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黑着脸大步离去。
陈英自然也看到孙承光,尽管心里把他提亲的事当做是一时戏言。可看到他还是忍不住心虚得发慌,好像背着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她低下了头,视线恰巧落在被言昱安握住的手上,脑中不由浮现起昨夜他替自己上药的情景。脸颊有些发烫,最后她还是将手从他掌心抽回来,缩进斗篷里悄悄揉搓着指尖。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陈英一怔,这才抬眼望去。
那女刺客苍白如纸的脸,在斑驳刺目的血痕中显得尤为狰狞,她歪着头,用一种轻蔑又不甘的眼神瞥了眼面前二人。
陈英拧着眉,走到她面前,“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行刺?”
女刺客冷哼一声,有些恶狠狠地瞪向陈英,俨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