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多银叫住了也欲离开的周太医。
“周太医,摄政王也在,你老实说方才你看出了什么?”
“臣,惶恐!”
周太医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臣,臣确实看出娘娘脉象有异,但臣——”
他说到这里,飞快抬起头看一眼裴珏,老迈矍铄的面容上惊惧交加:“但臣不敢说。”
“说吧,孤赦你无罪。”
周太医听了这话,对着裴珏的方向五体投地道:“摄政王有所不知,臣的父亲、祖父、曾祖,几代人都在太医院当差,侥幸延续到臣这里,如今已是第四代,臣之医术说不上有多高明,却对房中事,颇有些,有些研究,宋娘娘的脉象,分明是承宠不久……”
裴珏闻言唰的一下抬起头,满脸意外地望向他。
他确实意外,身体的秘密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暴露。
实在是——
想到这里,他转身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片刻后刘平顺应声而入:“主子有何吩咐?”
裴珏冲他招了招手。
刘平顺殷勤上前。
裴珏嘴唇翕动,对着他耳语几句,也不知吩咐了什么,周太医和宋多银就见刘平顺腋下别着拂尘匆匆而去。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宋多银有些尴尬。
自己和裴珏的闺房之事被太医当场挑破,饶是她活了两辈子,也有些抹不开脸。
最初的惊讶过后,裴珏却恢复了平静。
他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步履从容地走到桌子旁坐下,而后好整以暇地望向宋多银。
他在等。
周太医也在等,维持着跪趴的姿势,眼巴巴满脸哀求地望着裴珏。
许久。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之交,刘平顺终于去而复返。
宋多银只见他脚步匆匆而来,走到裴珏面前后,俯下身靠近他的耳朵,也低低说了些什么,然后才恭恭敬敬退到一旁。
“你倒是有些本事。”
裴珏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而后抬眼,有些漫不经心地望向周太医,“起来吧,你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至亲骨肉都指着你活呢,想来有些话不用孤多说!”
“今日之事,臣定当守口如瓶,便是借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泄露半分!”
“嗯。”
裴珏盖上茶盅,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随意道,“如今太医院院使一职空着,就由你来当吧,往后这金兰轩的事,也一并交给你了。”
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这是裴珏惯会做的。
周太医一家子性命都在他的手里,对方又是个聪明人,如今定然卯足了劲儿为他卖命。
“臣定不负厚望!”周太医眼睛一亮,姿态变得更加谦卑。
裴珏垂眸盯着他,却是漠然挥手道:“行了,下去忙吧。”
等他离开后,房间内便只剩下了裴珏、宋多银二人。
宋多银不无担忧道:“裴郎,他会不会说漏嘴?这事到底非同寻常,我有些担心——”
“担心我?”
裴珏站起身走到床边,右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声音低沉又温柔,“不必担心,孤也有些迫不及待了,毕竟,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身上压着一块石头的滋味可不好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