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含枝没在意他的情绪,自觉问候到位,转头便开始思索林邱的事情。
林大人不是去剿匪吗?为何会受伤呢?
莫非…这匪徒已经猖狂到敢殴打朝廷命官了?
可是林大人也是带兵去的,即便是兵戎相见按理说也不该受伤才是。
她心头不解,正垂着眸兀自思忖,不曾注意到前面的男人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一头撞了上去。
“嘶…”
傅含枝捂着额头,立刻回过神来,她探头看向前面,问道,“到了吗?”
“没有。”
傅含枝:“?”
就见男人微微侧头,看不清楚眸色,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很是低沉,“臣好像走错了。”
傅含枝:“…?”
他什么时候还有了迷路的本事?
傅含枝怀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他好几眼,却只见男人的面色清淡,一脸坦然自若。
她收回眼神,也懒得再计较这人是否故意,果断及时止损,回身就朝来时的路走。
“我去找吴大人。”
却不想方才转身,手腕倏地就被人从后握住,一声轻哑的叹息紧跟着从后传来。
傅含枝此刻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厮就是故意带她走错的。
她蹙眉回头,甩开他的手,皱眉看着他,芙蓉面上的神情不耐,“太傅大人,你到底要做甚?”
迟韫玉听不得她这么喊他,可是也知晓眼下的他没资格反驳要求半个字,若是他再多言,她定会生恼。
他不想再惹她生气,不想她对他连普通人的态度都不如。
他怕他最终连现下这种君臣的客套都留不住。
前进不敢,后退不得。
于是只能在维谷间狼狈地缩手缩脚,试图用顺从克制来求得一个渺茫的机会。
迟韫玉抿了抿唇,轻轻敛眸,从袖中递给她一个楠木盒。
傅含枝没接,蹙眉看着他,“何物?”
迟韫玉垂下长睫,遮住眼底的晦暗,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打开盒子。
“咔哒”一声,伴随着低哑清冷的嗓音缓慢地落了下来。
“你的步摇。”
话音方落,盒子便被完全打开。
傅含枝低眸,便看见里面静静躺着的是她那支缠丝流苏梅花步摇。
她微微一怔。
这支步摇是她往日最喜欢的,当初被绑架时她以为丢了,心底还可惜了好一会。
却没想到原是被他捡去了。
傅含枝伸手接过,客气又疏离地说,“多谢太傅。”
迟韫玉没应声,沉默地收回手,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在看见少女淡漠的眼神时又全部说不出口了。
他终是未曾多言,重新转身,朝前抬起步子。
“走吧,去找林邱。”
男人的声音平静低沉。
傅含枝却站在原地,看着他与方才一致的方向,忍不住蹙眉,“不是走错了?”
“没走错。”
青衫疏冷的男人头也没回,声音淡淡,“臣方才骗公主的。”
背影云淡风轻,语气毫不羞愧。
傅含枝脸色蓦地黑了,心底陡然升起一抹想用手中的盒子砸过去的冲动。
狗东西。
——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她居然殴打本官!她居然敢殴打本官!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殴打本官!”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大人您可小声点吧。”
重云心头无奈,止不住地叹气,“再嚷嚷下去,所有人都知晓您被一个小姑娘给揍了。”
闻言,林邱捂着乌青的眼睛,登时气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群小兔崽子还好意思说?还好意思笑?关键时刻跑的比兔子都快,后面是有鬼追吗?”
“本大人喊了半天救命没一个人回头的,到底我是大人还是他们是?”
“这是背刺!赤裸裸的背刺!”
“来人,来人!”
小老头神色愤恨,怒气冲冲地捶床,“给我把那群小兔崽子喊过来,我今天不教训他们我就不姓林!”
重云默默补充道,“大人,您本来就不姓林,您爹姓朱。”
林邱瞪着圆眼,手指颤抖地指着重云,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没气晕过去。
这时,傅含枝跟在迟韫玉身后走到内院。
方才穿过月洞门,大老远就听见林邱气急败坏的吼叫声。
本来听迟韫玉说只是有点小伤她还不信,小伤何至于卧床休息。
直至此刻听见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她一下子就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