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德去取了银子,将出殡吊唁时用的物件买齐全了,再整理得当,才发觉已快到傍晚。
司琢坐在一边看这两日出入的账本哪里缺了什么吩咐旁边的账房先生写上,一个个都记清楚了。李德虽知道司琢天生聪慧,年仅七岁便认字颇多,如今见她看起账本认起字来丝毫不费劲还是有些诧异。
司琢未曾注意到李德,正在专注奋笔直书,她人小手小写字不快。边写着账本脑子思索着其他事。
进京到底还有些日子眼下到底不是该操心那个的时候,眼下…抬眼看了眼李德心下疑虑。李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司琢这两日还摸不透,虽说能干聪明到底还是信不得,他记得李德自她生下来便一直跟着司城,说不定便是从京城司府中出去的,是谁的人还说不准。
思忖片刻从椅子上跳下来,什么也没说径直出了屋子去了李妈妈的院子。
李妈妈是司母当年的乳娘,这些年一直照顾她,府中上下除了核桃榛子司琢能信得就只有她。只是如今司城司母出了事,李妈妈病倒了也是昨儿才醒。司琢进了屋子,李妈妈正拿着一件袄子坐在窗子跟前发呆。
那明明是前些日子李妈妈做的新袄子,司母还没来得及穿。司琢眼眶一湿将头埋进李妈妈怀里,无声哭了。
次日,司琢正在看这两日的账本,门外小斯奔了进来急喘道,“小姐,二老爷舅老爷到了,这会儿已经到门口。”
司琢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虽说是些琐事却是太过繁多他到底处理不来。忙合上账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出屋子向门口冲出,一冲出去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已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司琢大惊,竟是司老太太亲自赶了过来。心中咯噔一声,却来不及想什么惊呼一声“祖母”,冲上前去一头扎在了司老太太怀里失声痛苦起来。
司老太太生来最疼爱长房,毕竟是自己嫡长子,儿媳又是自己亲侄女。报丧传到京城,听到消息瞬间老了十岁,再顾不上年纪顾不上舟车劳顿硬是随着二房来了涿州。
司老太太老泪纵横,司琢平日里精致乖巧的孙女面黄肌瘦。司二老爷和江家三位舅老爷进屋看了哥哥妹妹,出门来都是脸色煞白嘴唇发抖,司老太太见状已猜到,被凶兽袭击该是什么样子,一想又是心口大恸,“我可怜的儿啊……”
司琢这两日好不容易压下的恸胨又被激起,心头难受不已也随着泪流满面,祖孙两抱在一起哭了好久,司二老爷和江老爷这才抹着眼泪将两人带了进去。亲人离世人人心里都难受,谁也说不出劝告的话只能默默坐着。
虽说人人心痛难当却还有一堆事情要去处理,如今司二老爷已来司琢便不再好做什么,将一竿子事儿全交给了司二老爷。
司二老爷和江家两位舅老爷到了便一直忙起来,留了江家四老爷江南玉陪着司老太太司琢。
司琢这是第一次见江南玉,一身月白色长袖云衫长相却异常秀丽。江南玉是司母胞弟,小了司母三岁,如今也仅弱冠,司母极疼江南玉,平日里听司母说过却是未曾见过。
江南玉亲自拿了茶具泡茶,司琢静静坐在一边看他行云流水的动作,长袖云衫,端的风流,瞧着舒心。江南玉转头对她轻轻一笑,氲好茶分好杯给了司老太太一杯,“姑母尝尝侄儿的手艺。”
司老太太脸色奇差,伸手接了浅尝一口,茶味浓郁香气满口,面色放缓不少,“你的手艺自然不会差,如今越发进益了”又执起杯子喝尽了道,“阿琢不如也学学,南玉的茶艺可不比师傅差。”
司琢受宠若惊忙应了。除了刚进门那会儿,司老太太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将她当成了隐形人。司琢知道司老太太这些年一直芥蒂司家长房无男丁。后来司母身子不好再不好生育司城又不纳妾,司老太太舍不得说二子儿媳,便转移了目标将怨泄放在了她身上,似是怨恨司琢抢了她孙子的位置才害的长房无子,一年比一年待她冷淡。
司琢有苦说不出,如今连司城也殁了长房连一个男丁也没有老太太怎能不悲痛。适才冲上去痛哭似是让老太太动容了却是作用不大,果然老太太还是怨恨。此时见司老太太问她忙张口应了,执起杯子喝尽了。细细品了转头看向着江南玉却是僵在了那里,静默间眼泪无声的滚落下来。
适才只看他斟茶却为瞧见他的样子,恍惚间再抬头看江南玉,才发现他容貌秀丽竟比女子还精致几分,眉眼处更是和司母有七分相像。这才想起鼻尖淡淡的香味正是木兰香,随着江南玉挥手摆动间,雅致清淡,与司母平日里用的别无一二。
定定瞧着他竟是越看越像,没发觉间已默默落了泪。江南玉心头微微一绞,俊秀的眉目浅浅皱起。虽未曾见过却是连着血脉,江南玉见她落泪也是心头发紧,伸手将她眼泪擦了,动作轻柔的不像话。
司老太太有些诧异,江南玉性子洒脱风流和家里小辈一概不怎么亲近,却对司琢毫无芥蒂。司琢第一次见江南玉竟也和他亲近。不禁叹了口气。
都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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