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跳。
而这么一动怒,原本就虚弱的方以寒竟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辛卯一惊,立刻抬手去替他拍背顺气,等他的咳嗽稍稍停下来一些后,又转身去替他倒水。
接过辛卯递来的温水啜饮了几口后,方以寒总算是缓了过来。
他向身边站着的辛卯道了声谢,而后者拿过他递过来的空水杯后,一边看着他抬手抹去嘴角的水渍,一边说道:“不管怎么样,弄清楚他是怎么对伯父下手的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旁的事情,你听过就算。”
说完后,她侧过脸瞥了方淮一眼,随后弯下腰去,凑近了方以寒的耳边,低声耳语道:“你应该也清楚……这家伙说出这些过往,无非是为了让你为伯父的去世而感到惋惜和遗憾。如果能因此加重你的伤势,那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
方以寒抿了抿唇,掀起眼皮,视线直指前方站着的方淮。
辛卯见他应该是听进去了,于是继续低声说道:“这样说可能显得有些冷情,但是……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不仅仅只是已经发生过,更是只和伯父兄弟俩有关。以寒,那不是你能够为之惋惜的过去。”
此话一出,让方以寒狠狠地一怔。
虽然辛卯已经放轻了声线,但是仍然不妨碍与他们同处在一个空间之内的方淮听清她对方以寒说的话。
他微微眯起了双眼,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女青年来。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小丫头,看着年纪轻轻,实则还是有点城府。
他将自己和方怀信的那段愉快过往摊开在后者的儿子面前,确实是心怀不轨,希望方以寒能在重伤的情况下,气急攻心加重伤势,辛卯说得的确不错。
然而,她竟然敢在方以寒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令人惊讶的是,方以寒不仅很清楚这番话里透出的冷情,居然还被这样的话劝服了。
要是在过去,他还是那个把自己当成小叔父的青涩却老成的少年的时候,恐怕早就皱起眉头,对辛卯的话表示不敢苟同,继而慢慢疏远对方了吧。
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给以寒那小子下了什么迷魂咒,他当真是小看了她。
而也正是因为这么一句话,方以寒的眼神不再动摇,反而越发坚定起来。
他“嗯”了一声,以示对辛卯的回应,随即抬眸望向方淮,平静地问道:“所以……你说的这些事情,和你杀了我父亲有什么关联吗?”说完,方以寒冷笑了一声,讽刺道:“你向我们阐述这些,与自己的兄长所度过的美好的时光,是想说明什么?”
方淮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旋即笑开:“这么久不见,心急了不少啊以寒。重点可不在这里啊,后面我要说的……才是重头戏。”
……说话说一半大喘气,什么毛病,谁给惯的。
辛卯和方以寒同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约而同地在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一句吐槽。
“后来他确实通过易容术变成了我的模样,骗过了守卫待在了卧室里,而我也用同样的办法,变成了你父亲的样子,成功地从方宅逃离。”方淮继续说道,“可是我并没有赶上见我母亲最后一面。”
少年方淮最终确实赶到了幼年时期所居住的村落,也见到了躺在病榻上的母亲,然而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已经没了呼吸。
“你知道……当你看见自己记忆中美好而又温和的人,最终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眼竟然那般的形容枯槁——”方淮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哽咽了。
他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根本没法不恨,恨那个让我母亲变成那种悲惨模样的方宗湛,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是方怀信。如果我能够自由出入方宅,我的母亲……也不至于在我离开后的几个月里便得了重病,而在她弥留之际,我也不至于——和她说不上一句话!”
他说到这里,方以寒和辛卯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他们已经隐隐察觉到,方淮究竟为什么会为了林隐,而想要除掉直接害死她的方怀宇和间接导致了她的早逝的方怀信。
“我更恨——”方淮两眼通红地瞪着他们俩,“我更恨为什么我的母亲……执意要在那样的情况下生下我——”
那是一个孩子对于逝去的母亲最为绝望的质问,却字字句句都砸在了方以寒的心上,撞得他的心脏生生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