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之日,云岂自愿化为原形,载着覃曜和覃疏前往不灭山。覃曜对云岂评价道:“你真是个如约守时的好坐骑!不,好神兽!”
据云岂说,映萝吃了他捏的面人十分夷悦,她离开的时候脸上犹带着笑容。映萝最后散作了一缕尘烟散在空中,云岂取出玉笛为她吹奏了一段安魂曲,望她来生再不要过得这般凄苦。
云岂正滔滔不绝地感概,覃曜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白泽笔下的生灵能有来生么?”
云岂朝她瞥了一眼,不作答。答案当然是,没有!
白泽笔绘出的生灵本就是不该有的存在,更不会有轮回之说,这只是云岂对映萝的美好期许罢了。
凤族的老巢不灭山,红锦连绵,四周贴满了大红喜字。四海八荒的神仙来了个遍,道贺声不断。
凤御穿梭于席间向诸神敬酒,一拢红衣,长身翩翩。
席上八珍玉食,持螯把酒。不光有世间熟知的花雕酒、酝春酒、屠苏酒,更有凤族特意酿制的弱水债,也就是用不灭山下的弱水酿成的酒。
覃曜如愿以偿地喝到了弱水债,她一连三杯下肚。的确如当年轻酒从不灭山取回的酒一般,苦涩与甘甜结融,尤带着几分辛辣,令人齿颊留香。
覃曜刚放了杯盏,便有位三尺小童溜到席间,轻扯了扯覃曜的衣袂,对她颇为神秘地说:“是覃曜姑娘吗?我家主子在后山等姑娘,望姑娘前去一见。”
“你家主子是谁?”照理说,覃曜在这场宴席间,应并无熟人。
“姑娘去了便知。”
疑惑不解间,云岂瞅了覃曜一眼,覃曜瞅了覃疏一眼,覃疏瞅了那小童一眼。尔后覃疏用不善的语气对小童说:“你家主子谁啊,不报名号,摆架子不成!不去!”最后两个字是用吼的。
那小童的身子显然往后一退,似有些吓着了,但仍是对覃曜道:“姑娘记得一定要来。”尔后脚底抹油,溜得无影无踪。
小童口中的后山临着弱水,覃曜让覃疏带着乾坤袋去底下收些弱水,她一个人去应付便好。覃疏放心不下,非要一同去。后来见了那名约覃曜来的女子,知她并无恶意,覃疏这才肯乖乖地去收弱水。
请覃曜来的人,是神女琉渡。不过那人未报名号,这是覃曜猜的,因为她与映萝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奇怪的是,琉渡并未凤冠霞帔。而是着了一件秋香色的织锦水裙,更是凸显了她袅娜的身段。
覃曜委实纳闷,问道:“今日大喜,神女不在房中候着凤御上神,见我做甚?”
琉渡打听到,笑妄谷的覃曜偷偷跟在白泽族云岂的身侧混入席间,便让随行的小童去将覃曜请了过来。
“找覃姑娘来,是听说你酿的透骨醉,喝了之后便能见到所爱之人?那酒,可否卖我一壶?”
覃曜暗笑,原来她笑妄谷谷主的名气竟已大到九重天之上,看来阿醇之前所言,仙娥闲叙时会提起笑妄谷,果真不假。
“神女所爱,不是凤御么?你进去见他便是,喝什么透骨醉!”覃曜更疑惑了。
“凤御,他很好,但我大抵并不爱他。”琉渡那清波春水的眸子透着一股淡淡的悲凉,“我答应嫁他,不过是因为九重天上太过清冷孤寂了。”
自琉沉二十多万年前拜于西方燃灯古佛门下后,琉渡的那厢府邸便十分清静。识得凤御之后,因他常常来的缘故,也嘈闹了许多。
凤御的性子在外人看来的确是顽劣了些,但并不妨碍他也有似水柔情的一面。凤御很懂得讨女孩子开心,他会常常搜罗一些民间的古怪稀奇玩意儿,一一展示给琉渡看。也会从人世带来许多话本子,里面所有的故事,他都绘声绘色地讲给琉渡听。
琉渡会带着浅浅笑意,看着眼前这个神采奕奕,载笑载言的男子。只是每一次,她都不曾动心。她似乎是天性凉薄,生来便无心无情。是以,她想买下一壶透骨醉,想着探会儿自己是否真无所爱之人。
说完这些,琉渡转过身去,望向山崖远方,“若无相思之人,喝下透骨醉又当如何?”
“做上一场无悲无喜的梦罢了。”覃曜照实回答。
透骨醉,透骨相思。饮下后陷入梦中,若情根深种,便能见到所思之人;若无爱之人,便做上一场无关痛痒的梦。
覃曜掸了掸散落在肩际的青丝,说:“天性凉薄,何尝不好?”
琉渡转过身来,浅笑:“芸芸众生之中,若能遇到一个所爱之人,抑或有爱一个人的能力。无论荡气回肠也好,平淡粗茶也罢,均是有幸。”琉渡的朱唇一张一合,气若幽兰。
“神女既然明了自己的心思,那便不必再喝透骨醉。”覃曜不想多言,见琉渡也再无后话,便一番打发,告辞了她。
席间散场。
与云岂在不灭山下告别的时候,覃曜看着山顶上凤凰树的树叶缓缓坠落下来。又到了七月,叠翠流金的孟秋时节。
凤御与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