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车厢都陷入了一种难以控制的混乱和躁动之中。
大家都开始打电话,有报警的,有和家人通话的,有嘱咐男女朋友的,也有和上级报告情况的……唯有安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神色沉静,仿佛感受不到这种一拉就绷断的气氛,看上去格格不入。
楚辰刚和上层通完话,他的联系人那边似乎也出了点问题,只说到一半就挂掉了。他只好又给首长打了个电话简短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果然对方的回答清楚地告诉了他,这不是一个意外,也不是一个地域偶然的状况,这种状若疯狂胡乱咬人的症状各地频现,犹如病毒爆发。
首长已经让人在下一站接他,力求安全送他回去。楚辰看了看车厢门,心里揣测大概是很难安然无恙地走出这里了。
他对险况一向有种敏锐的感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出外任务,而“病毒”则属于最无法预知也是最最危险的一种。他曾在非洲一个村庄执行任务,那里爆发了一种从没被发现的瘟疫,通过空气传播,亲眼目睹那里在一周内变成可怕的人间地狱,他的战友也在那里折了好几个,最后只得遵守上级命令,无视住民绝望怨恨的眼神,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那是楚辰见过的感染速度最快,威胁性最高的未知病毒……可如果和现在相比,那简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感冒。至少,它致死,却不会让人失去理智疯狂伤害同类。
这种大家互相防备,眼神间都带着刺一般打量和试探的氛围……他再熟悉不过了。
只要有一个人露出一点被感染的苗头,那么不管他曾经帮助过谁,身份多么与众不同……所有人都会掉转矛头对着他,将他从安全的界限内剔除出去,甚至不惜亲手掐灭这个苗头。
楚辰把电话塞入衣服口袋里,目光忽然移到了安宜身上,露出一点疑惑——被困在一个车厢里,大家都在打电话或者打听消息,唯独她侧过脸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神沉静又孤独。
这个人太奇怪了……楚辰想。就算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娇娇女孩子,在遇到现在这种状况的时候,也不该是这种反应才对,她看上去就像是……一点都不担心?
“你不怕吗?”楚辰忍不住开口问。
安宜顿了顿,慢慢转过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新奇,“我为什么要怕?”
“呃……”楚辰更奇怪了,“外面好像有病毒爆发,人都在咬人,你不怕我们出不去困死在这里,或者他们冲进来吗?”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害怕又有什么用呢?”安宜弯了弯眼睛,她的嘴唇和眼角弧度都在上扬,可楚辰没从她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看到丝毫笑意,仿佛一层假面牢固地贴在脸上。
楚辰被她这话说得一哽,看她的眼神愈发奇怪了。
她可一点也不像是刚出门的二十岁小姑娘。
说实话的,更像一台机器。
“有人来接你?”他试探性地问。
安宜摇了摇头,目光定在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问。她的耳力远比常人要好,因此很清楚地听见了他打电话时传来的声音。这个军人的确是个正直的人,偏偏还不迂腐,聪明敏锐目光也放得够远。只不过大概有什么意外情感因素作祟,他似乎格外照顾她。如果她没预料错误的话,下一站会有人在那里接他,而他在思考是否要带她一起走。
安宜歪歪头。她当然察觉到了对方目光里微妙的转变,大概看出了点苗头,虽然他不可能知道她和整件事的联系,但也隐约感觉到了她来历不寻常,即使是这样,他居然还在考虑带陌生人一起离开——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她轻声问,目光沉静无波。
“啊?”楚辰愣了一下,“我、我不是——”
安宜微微一笑。
“好吧。”楚辰摸了摸鼻子,“说起来你肯定不信……呃……你长得有点像、像我的……初恋。”
他面露尴尬,寻常人大概都会把这句话当做很低级的搭讪,她应该也不会相信这就是实话。
“你爱她?”
出乎意料,她居然还真的信了,问了这么一句。
楚辰觉得他不应该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说这些,可不知道为什么低头一看到她的眼睛,他的嘴巴就有点管不住了——
“也不算吧……你知道的,男人嘛,对初恋总是那么有点难以忘怀……更何况她已经嫁人了,就上个月,还邀请我去参加婚礼,可惜我没法去——你别误会!我、我不是对你有别的想法,我只是觉得——”
“那个……我就是觉得你挺像我初恋高中那会儿的样子,你又说你是第一次出远门,所以我就……”
安宜似懂非懂的样子,继而又问道,“既然难以忘怀,为什么你不娶她?”
在满车厢的氛围都紧张到了极点的时候,两个人居然还在角落里似是而非地谈心,连旁人投过来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