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一直被不断上升的水潮逼着向山上走。
这个小岛地势很陡峭,中央部分森林密布,远远看过去仿佛一座埋着利剑的剑冢,最高的地方高出正常海平面大概百米距离。能够将这样一座岛屿完全淹没在水下, 可知这个世界的雨季涨潮是多么汹涌可怕。
安夏这一路走,踏过丛林,直到天黑才停了下来。
她没有生火, 这个潮湿阴郁的天气也很难生起火来。她只简单吃掉了一些之前储藏的食物, 观察了那两株奇怪的草半晌, 最终还是混在鱼干里吞了下去, 当做调味的生菜好了。
谁知道这一吃就坏事了。
当天晚上她还在迷迷糊糊中, 腹部剧烈的疼痛就席卷而来。这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她误食红果的时候,只不过疼痛感更甚,折磨了她半个晚上才堪堪停了下来。她出了一身虚汗,第一次怀疑人鱼可能是拿错了东西——她没有拉肚子, 也没有其他症状,但这只是显得更加奇怪而已。
这种草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安夏好不容易从虚脱里稍稍缓了过来,准备继续向山顶走。但犹豫了一会儿,她又转回头去, 到水边转了转, 然后就发现了放在不远处的一堆鱼和一株熟悉的草。
“……”
如果有人能记录下这一刻的画面,那么她的表情一定是满满的生无可恋。
她叹了口气,捡起鱼和草放回包里,转身继续上山的旅程。
晚饭的时间她视死如归地把这株草放进了嘴里,果然半夜又开始翻来覆去地肚子疼,而且这回更加严重了,产生了一种像是过敏的反应,浑身都开始瘙痒,原本蜜色的皮肤下面隐隐浮上一层红血丝……不过症状来得快消失得也快,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原样。
她很想问清楚人鱼这草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但苦于无法交流,而且对方这几天神秘得很,从早到晚都见不到一面,只能每次在早上她去水边遛弯的时候才能发现它送来的东西。人鱼似乎对她吃掉草这件事非常执着,一顿都不落下。虽然每次吃下去都让她十分难受,但既然承诺了人鱼会吃掉,她即使再疼再不舒服也得吃下去。
就这么过了三天,安夏经历了肚子痛,浑身起疙瘩,疯狂的瘙痒,皮肤开裂,心悸,窒息感……然后到现在开始脱皮。
按道理来说这种湿润的气候是不太可能出现这种症状的,应该还是那个古怪草药的问题。最初只是身上起了细细的皮屑,没有什么其他感觉,安夏没太当回事。后来过了一晚她就开始大面积脱皮,似乎只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身体新陈代谢的速度开始疯狂加快,一层层透明的角质从她的身上剥落下来,伴随着阵阵难忍的瘙痒。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镇住自己不让手去摸那些最严重的地方,以免造成更不可预料的后果。可是到了晚上这种情况也没有减轻,折磨得她一夜都无法睡着。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有毒吃了这么久也应该有了一些抗毒性,而且她也从来没听说过一种草药能产生这么多副作用。还是说过了这么久,她的身体终于对这个世界开始有了症状,只不过一直潜伏在身处,如今因为这棵草而通通被引发了出来?
安夏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山顶,喉咙里有种燥热的辣感,不停的喝水也很难压下这种古怪的异常的干渴。脖子处的蜕皮现象是最严重的,那种又痛又痒的感觉让她变得很焦躁不安,一直试图伸手去抓。实在受不了了才用指甲使劲按按皮肤周围的地方解解痒,但过后只会更加难受。她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因为脱皮和干燥变得紧绷绷的,仿佛成了一个茧,随时随地都可能开裂,挣脱。
实在忍不了了,安夏拿出一瓶水哗啦从头顶倒下来,冰凉和湿润在短暂的时间里似乎可以缓解这种痛苦,她一路上几乎都靠着这种方法撑到现在。
到了傍晚,她终于登上了山顶。
山顶是一块很大的,被岁月所削平的石头,长满了苔藓。安夏爬上石头顶端,仔细清除了一遍脏东西,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然后安静地躺下来,望着头顶变得昏暗的天空。
她听见浪涛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她知道这些天海水上涨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每个晚上她都不敢完全入睡,怕哪一天就在睡梦中被悄声无息地淹死。很多时候水线蔓延上升的速度几乎都能干得是她的脚程,如同一张黑洞洞的嘴,无声无息地吞没她身后的土地,一寸一寸,吞噬掉她仅剩的,生存的希望。
她觉得她大概已经用完了前半生所有的幸运值。按照这种速度,她在海水完全淹没岛屿后,活下来的几率实在太小。
安夏默默地闭上眼睛,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从很小就开始接受糟糕的现实。在常人眼里,她拥有的东西实在很多,因此完全不需要争取就可以轻易得到那些别人努力了很久才能获得的东西。这种环境让她变得安于平淡,不争不抢,即使面对贪婪的永远不会被喂饱的亲戚露出最狰狞的面孔,褪去了血缘那层薄弱的关系,在巨大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