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打赌——”她蜜黄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即使弧度弥漫着笑意,嘴唇上扬,可他一眼就那笑容并非真心实意,“——就赌……”
“……我会俘获您的灵魂——在我离开‘这里’之前。”
他的灵魂?
什么样的人才会对他的灵魂感兴趣?
赫尔曼直视她的双眼,目光深邃。
安琪拉以为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必定会被她的语气激起反应,可出乎意料的是,他拒绝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这毫无意义。”赫尔曼·格林声音冷淡极了。
安琪拉歪了歪头,皱起了细细的眉毛,似乎对他的回答很不满,“噢……亲爱的赫尔曼,这很有意义——对我来说,您瞧,就连一个赌约都不愿意,多不公平啊。我不如现在就回到贝德莱姆去——”她停了一停,微弯的眼眸猛然深了下去,像蛇一样嘶嘶注视着他,声音低得如同喃喃而语,“……现在,可没人管得住我了。”
赫尔曼看着她,半晌。
“期限是?”他开口。
安琪拉甜蜜地笑了,“瞧,不论您多么不愿意,最终仍然妥协了不是吗?……让我想想——不如就定在……一年之内?”
“那您需要努力,”赫尔曼表情没什么波动,“在您之前,很多人都失败了。”
稍稍打听打听就会知道,赫尔曼·格林在伦敦社交圈的名声——没有贬义,大多数人都会对这个年轻并且能干的探长称赞有加,自他任职以来破获了不少轰动日不落帝国的大案子,可以称得上是苏格兰场的大红人,前途无限,而且极受各类报纸新闻版面的欢迎——不过与他事业上成就相齐名的则是他对家庭上的过于冷淡和疏忽。
三十一岁,还很年轻,并且英俊,事业有成,家世富裕,性格沉稳,彬彬有礼……他曾被各种官方报纸称为“伦敦淑女最想嫁的五位未婚男士之一”,他拥有很多吸引淑女名媛的特质,即使他每天接触到的死人比活人还多,仍然有众多女士想要攻克这个诱人而且奖励丰富的难关……但无一例外,至今为止,她们都失败了。
她们甚至埋怨——而且允许报纸上刊登她们的原话:“他固执得像头牛,也许一个死人比外面都要有吸引力——对他而言,他应该娶事业为妻。”
也许这话言过其实了一些,可迄今为止赫尔曼·格林,苏格兰场的高级探长,迄今为止,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表示出特殊的兴趣,她们形容他为“一杯黑咖啡”,又苦又涩,闻着醇厚香浓,却难以下咽。
关于这些消息,安琪拉昨晚就已经有所了解——从那些警卫的口中。这对她来说并不难。
“恶魔的饮料,”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睛愈发亮了,“噢~我喜欢这个称呼,它很恰当。”
赫尔曼顿住脚步,“我们到了。”
安琪拉抬头一看,是一间成衣铺。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丝惊讶,“我以为您对这些都不在乎。”
这件案子受到很多官方和非官方人士的关注,可以说几乎每一点进展都会用书面的方式递交到一些人的桌子上。他不想明天的书信里会出现“形容邋遢”,“贫穷的姑娘”,“身份不明”这样的字眼,会给他带来很多可以想象得到的麻烦。他已经给她安排了一个合适的身份,一位新助手。虽然可能会让很多人大吃一惊——毕竟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但目前为止只有这个身份最合适。
他身份特殊,平日所接触到的除了死者皆非富即贵。他得让她看上去更光鲜体面一些。
赫尔曼上前一步打开了门,面色平静,“请进,伍德小姐。”
安琪拉耸了耸肩,对他的固执毫不惊讶,她没多少负担心理地走进了成衣店,五十多岁的老板迎了上来,先是礼貌地问候了她,然后对赫尔曼说道,“欢迎,格林探长,这次您来是为了……”
“请为她拿来一套合适的裙子,尽快。”他说。
老板打量了一下安琪拉,露出笑容,“这没什么难的,正好露娜新做了一件漂亮的裙子,我想应该很能衬托这位女士……稍等,我立刻就来。”
安琪拉扫视一圈,没有露出女人们来这里时常有的惊讶和赞叹,她看上去对挂着的漂亮裙子和首饰毫不在意,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放到了他身上,“您认识老板……常来?”
赫尔曼没有看她,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回了一句,“两年前帮助他的弟弟解决了一个案子。”
“唔……帮忙摆脱了凶杀嫌疑?”安琪拉没什么诚意地猜测。
“不,”赫尔曼回答,“帮忙定罪了他。”
“啧。”她只发出了这样意味不明的一声。
“您该进去了,”赫尔曼看到老板拿出了一套黑色裙子,淡淡道。
“好吧,听您的,”安琪拉语气暧昧,走之前还朝他比了一个飞吻,“待会儿见,探长先生。”
赫尔曼·格林站在原地等候,五分钟后,有人撩开帘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