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流寇很多,各关卡都查得严,你一个外地人,若无证明身份的文书,会被抓去做苦役,或者投入不见天日的大牢。”
“此处离马邑城有多远?”他似乎有些紧张起来,问道。
燕然想了想道:“七八十里吧!”听上去不远,可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除了要提防偶尔的风沙侵袭,还要躲避荒废村落中出没的盗匪。
“只要能找到官府,我有办法证明身份。”他胸有成竹道。
“货物和随从都没了,你还不折返?”燕然很是惊讶。
“我有使命在身。”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燕然苦笑了一下,没有作声,神色难掩失落。
“你不必担心的,我可以重新调集人手……”他上前两步,犹豫着道:“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动用军队。”
燕然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撼,“你究竟是何人?”
“和你一样,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他语气谦卑道。
这一带多是风蚀的巨岩和起伏的沙丘,老桑头就算引来了官兵,也未必能找到他们。燕然不愿再等,转向他问道:“你伤势如何?还要静养吗?”
“勉强可以上路。”他不甘示弱,打起精神道。
“走,我带你去马邑,别忘了兑现承诺。”她弯腰收拾炊食具,拍去毯子上的沙土,卷好后捆扎。
他站在一边,一头雾水道:“什么承诺?”
“你答应给我黄金的。”她两眼放光,喜笑颜开,不等他说话,便匆匆跑去牵马。
“它叫青花,虽然只有三岁,但相当于少年了。”她亲昵的搂着马颈,用手指梳理飘逸的雪鬃。
“好漂亮的马!”他上下打量着那匹毛色油亮的威武神骏,忍不住惊叹道:“在洛阳可值不少钱。”
燕然翻了个白眼道:“就算千金我也不卖。”
“谁会卖自己的朋友呢?”他缓步走过来,试探着伸出手想摸一摸,可青花压根不给他面子,猛地扬蹄,冲他打了个响鼻,口沫喷了他满脸。
他手忙脚乱地后退,差点被掉落的包袱绊倒,燕然见状笑得花枝招展。
这让他无比狼狈,只得扯下头巾去擦脸。
“乖,不要闹,他和你长得这么像,怎么能欺负他呢?”燕然止住笑,瞟了眼他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搂着青花的脑袋柔声道。
他的脸霎时一白,眼底闪过一抹令人心惊的痛楚,静静看了她一眼,转身绕到了山石后。
燕然有些莫名其妙,不懂他为何突然变脸,索性继续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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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他终于走了出来。
太阳快落山了,天光有些暗淡,可一看到他,燕然顿觉眼前一亮。
他重新换了身月白襕袍,幞头下裹了层乌纱,一缕发丝也没露出。
她恍然大悟,偷瞟了眼青花的鬃毛,原来他以为她在嘲讽他?真是不可理喻。
诚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干净整洁的衣袍后,他看上去愈发俊雅出尘,如瑶阶玉树。
但她却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衣袍并不合身,许是过于宽大冗长,他只得将多余部分掖在腰间,好在瑕不掩瑜。
“真羡慕你们有钱人,遍身罗绮。”她故作恭维道:“不像我们,过年时才能换新,还是粗布麻衣。”
“你……”他哑口无言,没好气道:“明明挺不屑的。”
燕然便奔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袖子,一脸激动道:“好滑呀,居然还有暗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布料。”
也不算说谎,的确是她三年来第一次见到名贵丝绸。她嗅了嗅,一脸陶醉道:“真香。”是承露囊里的香料熏染的味道。
洛阳人有些慌乱,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新衣服,是我……阿兄换下来的。”
燕然瞠目结舌道:“你阿兄也太奢侈了吧?”
他连忙解释道:“没、没有,我阿兄……他人很好的,只是不想娶一个……一个高官之女,不得已之下,只能去寺庙清修,为表诚心,平日都很朴素。以前的旧物,便送给了我。”
像是才发现袖子有些长,他便又支支吾吾解释道:“他、他比我大四岁,所以比我高壮,等我、等我和他一样的年龄,就不会……不会这样了。”
燕然心头一悸,不由想到了出家的鸾舞,他们还真是同病相怜,都有一个看破红尘的手足。
“那你多少岁了?”她好奇地问道。
“我快十七了。”他挺起胸膛道。
“骗人吧?”燕然不可思议,惊呼道。
阿曜也十七岁,但他高大威猛,身板结实,赤裸着都比他里三层外三层要魁梧。
“真的,再过五个月。”他举起一只手晃了晃道。
燕然半信半疑,侧身去整理马鞍。
“那你呢?”他拎着包袱凑过来,“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