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深宅大院里,用餐时的规矩森严,不言寝时不语,是每个家族成员都必须遵守的准则。
餐后,一行人重新回到正堂,赵曼香的笑容温柔而刻意:“母亲,儿媳考虑之后觉得,既然绛莺已经是通房,常驻前院书房恐怕不太合适。
正好儿媳院里的厢房空着,不如收拾出来,给绛莺住。”
绛莺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在青山院,她只需要在面对齐芳院的主人时稍微示弱,其余时候自得其乐。
一旦搬入齐芳院,她将每日处于赵曼香的监视之下,生活何谈自在?更何况,远离青山院,与林鸿涛相处的时间也会大大减少,感情又如何能更进一步?这一刻,绛莺彻底看清了赵曼香的心思。
显然,赵曼香打的如意算盘是,鉴于林鸿涛对绛莺的偏爱,一旦绛莺搬进齐芳院,林鸿涛定会频繁来访,这样就能给赵曼香制造更多与林鸿涛相处的机会,通过这些机会慢慢侵蚀林鸿涛对她的防线。
真是个精心设计的计谋!
林鸿涛轻轻品了一口茶,语气平和却坚定:“这不合适,我这边事情太多,离不开绛莺。”
赵曼香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只能无助地望向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看穿了这一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鸿涛,母亲知道你勤奋,但继承家业同样重要。晚上不可过于操劳,还是应该回齐芳院休息。”
“等这段繁忙时期过去吧,孩子刚升职,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能松懈。”
林鸿涛微垂着眼帘,以一抹淡淡的微笑作答。
赵曼香心里清楚,这只是林鸿涛的推脱之词。
帝王日理万机尚且还要兼顾后宫,他岂能例外?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这场权力与情感的博弈,还远远没有结束。
国公夫人深知自己儿子林鸿涛的个性,不愿过度干涉,仅是对赵曼香轻声说道:“你今天服侍我也辛苦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语气中透露出的是一份体谅与温柔。
赵曼香敏锐地捕捉到了国公夫人眼神中那未明说的意图,知道这是为林鸿涛留下的私人空间。尽管心里感到一阵压抑,她还是压制住情绪,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缓缓退了出去,每一步都显得沉甸甸的。
随着赵曼香的离开,贴身丫鬟绛莺也聪明地退到了珠帘外,恰到好处的距离让她既能守候又能给予主子们足够隐私。
夜风轻拂,偶尔几句话语飘进耳中:“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是该放下一切的时候了”,以及“我们不能总是在这种僵局中徘徊”。
而林鸿涛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以对,似乎在内心深处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这些对话如同迷雾中的光点,激发了绛莺无尽的好奇与推测。
赵曼香究竟做了什么,让素来沉稳的林鸿涛如此动怒?这其中,那个神秘的“岁岁”是否就是关键?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她知道,在这深宅大院中,一个女子的闺名往往只有至亲才能知晓,要想打听清楚,难度不言而喻。
绛莺低下了头,目光落在手腕上那件精致的镯子上。
那是林鸿涛赠给她的信物,承载着一份特殊的意义。
今天,她特意戴着它出现在赵曼香面前,想要测试些什么,却见赵曼香似乎并未察觉到它真正的价值。
从此,这个镯子仿佛成了她的护身符,时时刻刻戴在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珠帘轻轻摇曳,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响声,林鸿涛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步入了视野。
绛莺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林鸿涛的眼神中交织着愤怒与忧伤。他没有等绛莺行礼,便大踏步走了出去,而绛莺则紧随其后,小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
在拐角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了林鸿涛的心弦,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绛莺,那双眼睛在月光下闪烁,充满了千言万语却无法言表的情绪。
绛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奔跑的脚步猛地停止,胸膛因快速奔跑而起伏不定,喘息声在夏夜的微风中慢慢平息,但她依然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那笑容,经过无数次镜子前的练习,只为能够含蓄地展现出一抹梨涡,美得让人心醉而不自知。
“陪我走走好吗?”
林鸿涛突然开口,打破了夜的寂静,那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当然。”
绛莺轻轻笑了,笑得像绽放的花朵,内心虽然激荡,表面却平静如水。
随后,他开始缓缓行走,每一步都显得从容不迫,为她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两人在月光下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离,就像彼此之间那若即若离的关系。
夏夜的微风带着淡淡的花香,仿佛也在为这对沉默的行人传递着某种安慰,悄悄地带走了绛莺额头上的薄汗,只留下一片宁静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