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看了许久,马希尔终于忍不住问:“你那时候说了句什么?”
苏童两手抱着自己,侧着头枕到僵硬的膝盖上,半睡半醒里听到马希尔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她将身子动了动,扯了扯披在身上的一条硬得像铁似的被子,咕哝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说过话了?”
马希尔说:“就是打电话的时候,你说的那句中文。”
苏童将头一抬,换了个方向,重又枕回到膝盖上,没吱声。
苏童慢慢悠悠将那番情景又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回忆到顾川喊过她名字后,她几乎嚎啕大哭的时候,不禁把脸再次红了一红。
其实,如果给她时间做个准备,她是完完全全可以做得更好的,说一句我很好我没事,让他将心彻底地放进肚子里,或是请帮我照顾好我妈妈,也算是预防万一提前安排好后事。
可她就像是个蹒跚学步不小心跌倒的孩童,独自爬起的时候因为见到了急忙赶来的爸妈,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娇气大哭,边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直喊:别管我。
她大概再怎么也忘不掉那一刻,电话机里,顾川嗓子极沉,因为焦急和内疚,声音微微颤抖。
苏童甚至有一种感觉,再多说几句,顾川大约就要流下泪来,话语哽咽。
幸好马希尔已经将她拎了出去,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拖了出去,中途有人喊马希尔,他手一松,苏童整个人就瘫了下去。
来的那人问:“拿绳子扣住了?”
“没呢。”
“就不怕人跑了?”
马希尔拿脚踢了踢她,说:“她这样子,跑不了。”
“这次拉来的是个大金山。”
“又升级啦?刚刚还说是大金矿。”
“去你的!反正给看得牢牢的,出了问题你小命别想要了。”
“那我可要多留一份心。”
“这回的就别强、奸了,对话的那个很强硬,付钱可以,但一定要她活蹦乱跳,干干净净的。”
苏童一时间都忘了哭,仔仔细细地听着两个人的话,被赶来的那个发现了 ,用硬杆子枪敲了一回头,骂道:“耳朵灵着呢。”
等人走了,马希尔弯腰下来看她,一手搭在腿上,很闲适的样子,说:“我这回可要把你看牢了,是我继续拖着你,还是你自己走?”
风冷得能把人冻成冰,苏童却觉得热血沸腾,背脊甚至冒出汗来,她一字一顿:“我自己走。”
“跑不跑?”
“你不是说我都成这样,跑不成了吗?”
马希尔点头笑笑:“就是跑了也不怕,我们这儿是沙漠,到处都是硌脚的沙子,晚上沙子不聚热,风一刮过来能把你冻成冰坨子。早上太阳出来了,沙子上又烫得不行,你穿这样,身体里的水很快就被蒸干了,等人发现,你已经变成干尸了。”
他说得绘声绘色,苏童眼前立马出现自己一会儿被冻一会儿成人干的画面,于是头疼地说:“知道了,你别说了。”
马希尔到底还是不敢太大意,和苏童并肩走着,手还抓着她纤细的胳膊。
苏童正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脑袋里像描绘一张地图,仔细记着这一来回路上的样子,尽管这伙抠了吧唧的亡命之徒省不得开太亮的灯,她还是就着月光把这儿看了个仔细。
营地其实并不大,几间散落的房子外,就是搭得歪七扭八的帐篷。进出的人也少,或站或坐,大多数是黑袍子,都把枪背在最显眼的地方,没有枪的也至少要挂着条装了零散几个子弹的弹带。
这地方没设置什么哨塔,但一定有荷枪实弹的哨兵彻夜把守。
临拐进关她的地方了,苏童思忖着再往外看一看,装作不记得地方的样子,径直往外头走两步,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
只是没能得逞多久,被马希尔一把揪了回来,说:“去哪呢,到了。”
苏童故意往反方向去,马希尔又揪住她,说:“你还真是不认识地方呢。”
进到这破房间里,苏童很自觉地走到自己的老位置上,一屁股坐下去,钻进她那床脏得不能再脏的被子时,顺手捡了块碎碗藏到屁股下。
但这小把戏没能玩多久,马希尔来收拾的时候,察觉出不对,将她一把拉起来,从她身下取出那碎片。
苏童心想这人其实好像并不太蠢啊,就听他说:“你别藏这个,杀不了人。”
苏童愤愤:“我不杀人。”
马希尔说:“那你要干嘛?”
苏童说:“我杀自己。”
马希尔眼神发懵。
苏童说:“你们这儿,你们这儿……”
苏童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也怕说出来后惹着这男人哪根神经,不遭殃也遭殃了,浑身颤着想了半天,说:“我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
马希尔挺不能理解:“被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