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王,您可回来了。”皇上身边的第一大太监殷勤地把卫明玦引入内殿,热情又不失风度地低声道:“快随老奴进来,皇上等您许久了。”
将近一年没有回到这个巍峨的黄金牢笼里,卫明玦轻轻吸气,跟上太监的脚步,走入金砖铺设的内殿,礼数周全地拜倒在地:“臣卫明玦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唉,是不是孩子都是这样,越大就越礼数周全,也越生分了呢?”龙椅上的人笑着叹了口气,和蔼道:“明玦啊,前段时日发生的事朕都听说了,你受苦了,过来让朕看看你。”
还是那个熟悉的略带宠溺的语调,卫明玦紧张的心微微放松,两名侍女将皇帝面前的帘子拉开,露出一张苍老而疲惫的面容。这张脸卫明玦以前也见过不少次,可是不知为何,这次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皇叔的脸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卫明玦一时想不起来怪异在哪里,倒是皇上先发现了他眼中的疑惑,笑着拍拍身边的位置:“怎么,一年不见,想朕想的都不会走路了?”
卫明玦决定暂时将莫名其妙的感觉抛之脑后,坐在皇帝下首的位置:“明玦的确很想您,皇叔,明玦有一事相求。”
皇帝欣然道:“就知道你这小子一回上京就来见朕没什么好事,说吧,正好朕的内库刚填了不少好东西,你想要什么宝贝?”
卫明玦郑重地单膝下跪:“明玦想请命带兵攻打匈奴,请皇叔允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大太监第一个反应过来:“郡王殿下,您在说什么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啊!”
卫明玦抬头直视着皇帝:“臣没有开玩笑。陛下,明玦不想再荒废时光,做一个对什么都无知无觉的宗室米虫,明玦脑子不灵光,唯有一身武艺还算说得过去,愿意像父亲那样为您征战沙场,马革裹尸!”
“啪——”清脆的掌掴声传遍整个内殿,卫明玦震惊地捂着被打偏的半张脸,所有人鸦雀无声,跪倒了一片。
“你们都下去。”皇帝遣散了一众内侍女官,居高临下地看着卫明玦:“你想说的不是像你父亲,而是像你师父和靖黎女将军那样吧?”
他顿了顿,沉声道:“明玦,你是在戳朕的心啊!”
卫明玦垂头,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哽咽道:“臣不明白,师父有错,可靖柔她是无辜的,她本来是能活下来的,为什么”
布满斑纹的手抚上卫明玦火辣辣的脸颊,皇帝抹去卫明玦脸上的泪痕:“疼吗?”
卫明玦摇摇头,皇帝淡淡道:“先起来吧。”
“你应该知道,朕年轻时与你父亲和赵无极是至交好友,那段最艰难的岁月,是我们三人共同走过来的,这份情谊,朕从未忘怀。”皇帝扔给卫明玦一块明黄色的手帕,让他擦擦眼泪鼻涕:“当年朝臣选拔几乎全部都被世家把控着,为了让赵无极走的更远,我们二人商议,让他加入嘉定赵氏,与其虚与委蛇,也算各取所需。但是朕不是圣人,朕太急于摆脱世家,废去郭后,引来了反噬。”
元皇后郭氏被废向来是宗室中众所周知的“不可说”,卫明玦七岁才来到上京,自然没什么人同他讲那段往事,所以他听的极为认真。
“那时你父亲带着你在南越平乱,朕常召赵无极进宫商谈要事,便被逆贼抓到了机会,在汤羹中给小六下了毒,不巧赵无极的妻子误食汤羹,太医院着急救小六,忽视了他夫人,导致她伤身殒命。朕一直觉得有愧于赵家,所以这么多年,朕对他多有忍让。无论是侯府逾制,还是他在西北弄权,又或是那个赵怀悯对朕时常出言不逊,朕都将那些密折压下不发,可直到前些年,朕才知道他竟因此怀恨对小六下手。明玦,朕是皇帝,这不止是兄弟朋友间的背叛,更是对朕的信任的背叛,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皇帝,朕都无法容忍,你明白吗?”
卫明玦骤然知道这许多,有些发懵:“六皇子还活着吗?”
皇帝略带怜悯地看了卫明玦红着鼻子傻呵呵的样子:“你以后会见到他的。”
“阿柔是个好孩子,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可正因如此,只要她还活着,效忠赵家的西北军就无法从朕与世家的争斗中脱离出来。明玦,你可以觉得朕冷血,可朕乃一国之君,为了更多人的利益,朕不得不摒弃一些私情。可你不同,明玦,你是朕养大的啊!”皇帝痛心疾首:“你父亲早逝,朕亲自把你接进宫和皇子们一同培养;你刚入宫时睡不着害怕,朕把你哄睡着了才回到紫宸殿批折子;你十四岁那年说自己不喜勾心斗角沾染是非,想去江湖闯荡,过快意恩仇的日子,朕便破例封你为郡王,从不曾逼过你什么,你拿自己和赵无极的女儿作比,说也想死在战场上,有没有想过朕的心情?这些年朕待你的心意,难道在你心中只是因为你父亲留下的兵权吗!明玦啊,你太让朕寒心了!”
卫明玦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抱着皇帝的腿大哭:“皇叔,对不起,我不是我没有那样想!我只是、只是”
皇帝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