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桑稚的小师弟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以孤穹道长为首的白云观道士们来到了平罗山山脚,龙台观观主亲自来迎,苦着脸讲述了接连发生的两起命案。
“孤穹师兄,若再发生一起命案,这道法大会恐怕就办不下去了!”龙台观观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论辈分却是小他十岁的孤穹道长的师弟,不仅如此,龙台观虽是他的主场,但关于道法大会的诸般事宜仍要询问孤穹。
孤穹道长长须飘飘,一派仙风道骨,闻言脸色也不好看:“还不曾查出凶手吗?谁这么大胆子,敢在道门盛会上打我们的脸?”
龙台观观主已有十几年没见过这样恶劣的凶案,一时六神无主:“青城山因为此事震怒不已,誓要查个水落石出,我们要不要报官?”
“报什么官?你想彻底毁了这次大会吗?”孤穹道长恨铁不成钢:“不过是死了两个人罢了,一个还是灵鹫宫的,说不定就是普通的仇杀而已,哪里就到非示弱不可的地步了?再说,楚赦之不是已经来了么?”
他清了清嗓子,耐着性子解释道:“道门可以亲近尊重皇室,却不能事事依靠朝廷,更何况还有一品阁这种和朝廷有旧怨的门派,一旦报官,我们在江湖中的声望会大大降低,你想被他们骂成朝廷的走狗吗?”
龙台观观主在心中将太上三清拜了个遍,祈求事情能水落石出:“看来这血月食的确是主大凶的,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楚大侠了。”
“我听说,楚赦之刚在西北做了件大事,”孤穹道长沉吟道:“也许这次风云楼不参加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借天象之说装神弄鬼,背后之人其心可诛,若非七皇子已经确定会出席最后一天的开坛做法,我都想取消这次大会了。罢了,眼下还有不少时间,只要能快些揪出凶手,也不是不能挽回。”
龙台观观主欲哭无泪:“既然圣上都派了皇子参加,当初何不直接将大会设在白云观,贫道这间小观可装不下这么尊大仙啊!”
孤穹压低嗓音斥道:“别乱说话,血月食这样百年难遇的天象,我们若在皇城边上作法,圣上本人难免迫于民间压力亲自前去,正是因为他不愿,所以才设在这远离上京的平罗山。路途遥远,只需派一位皇子替他,就不会让天下人认为他轻视道门”
二人窃窃私语,没有注意到十几米处一棵枯树下,一名十六七岁的紫眸少年笑嘻嘻将全部的对话收入耳中,对一旁的严肃侍从悄悄吐槽:“阿洛,这就是中原正派啊,他们怎么这么听中原皇帝的话,不像我们日月圣教,向来说一不二,国王要是不听话,父亲就能直接换个人上去。”
名叫阿洛的侍从长相老成,不过二十有二的年龄,站在他的少主身边却神似少主他爹:“算我求您了,中原正派本就对咱们圣教视如寇仇,刚才在镇上还听说最近出了个剥皮鬼,咱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成吗!这不是等着别人把脏水泼到头上吗?”
“才不要!”紫眸少年笑的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本少主来这里就是为了凑热闹的,热闹不大我还不去呢!”
“正好,我早就想见识一下大名鼎鼎地江湖神探楚赦之,还有整个门派都是美貌道姑的峨眉派、青城山千年难遇的剑道翘楚陆桑稚、中原消息最灵通的一品阁我想见的人可太多了,好不容易有个一次就能把他们全见完的机会,本少主绝对不会放过!”紫眸少年扳着手指一一数着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眼珠滑溜溜地一转:“而且中原有句古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本少主得先了解他们,以后才能帮父亲对付中原武林啊,你说对不对?”
阿洛多了解他啊,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劝不动了:“唉,但愿您真是为了圣教考虑,而不是来这儿浑玩儿的。”
“走,我们上山!”紫眸少年从阿洛身上背的布袋子里掏出两张请柬:“昨天那两个聒噪的傻子真是崆峒的人?”
阿洛目露讽刺:“少主可知崆峒派为何不上龙台观住?他们门主前段时间不知道做了什么,把门派大半资金泼水一样丢了出去,血本无归。现在连道法大会的请柬都被拿来偷着卖给一些想见世面的人,不过也幸亏是这样,我们才能这么轻松地拿到请柬。”
二人边走边说中原武林鲜有人知的一些糗事,紫眸少年吃瓜吃得不亦乐乎,不小心脚下一滑,险些摔进泥坑,他步履轻灵,连换几个步法,踩着泥坑边上的一根枯枝平衡下来,他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差点把衣服弄脏,不然还要下山再抢一套。这些中原道士磨磨唧唧的,去道观还得穿的‘庄重’,真不嫌麻烦。”
阿洛却没有接他的话,略显凝重地看着差点把紫眸少年绊倒的罪魁祸首——一件几乎被埋在泥坑里的衣服,只露了一个袖角在山路上,被山间的露水打得湿滑,被少年踩了一脚,反而从泥坑里拽出来了不少。
紫眸少年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嘴里闲不下来:“霍,别是什么耐不住清规戒律的野鸳鸯在山里野战,把衣服都——”后面的话被他咽回嘴里,狐疑地看着衣服上那不属于泥水的颜色:“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