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侠,请留步,”孤穹从后面叫住楚赦之:“你上次问的那个图案已经有些眉目了,桑稚师侄也要一起吗?”
楚赦之惊喜地点头:“我们借一步说话。”
“贫道这几日实在事务繁忙,直到今日才有功夫和你详谈。”孤穹捋着那把飘逸的胡子,叫人取来一本书:“你给我看的那个图案并非道家正统符咒,若说是单纯的逆咒也不太适宜。它源自百年前,道门内部发生的一场最激烈的叛乱。”
孤穹虽然对俗物和权势有着一个修道之人不该有的渴望,但他为此也的确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其中最明显的地方便是他的博识多通——其他道士不太了解或不愿了解的东西他都有所涉猎,而且见解并不粗浅:“现在流行的所谓逆咒,其实在豪门隐私中并不少见。一些江湖骗子把正统的符咒反着写,再换上类似石青的与朱砂相对的颜色,用来糊弄那些贵妇,骗她们可以达到与正符相反的作用。齐凡的皮上画着的并不是那种唬人的玩意儿,而是当年那支叛出的道门分支对道门其他人的恶毒诅咒,知道这个符咒的一定对道门有很深的了解,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是贫道认为剥皮鬼一案的主犯应该就是道门内部之人,至于灵鹫宫或是旁人所托,或是其他什么缘由,这贫道便不得而知了。”
楚赦之翻了翻孤穹给他的那本书,里面记录的那些诡谲阴冷的图案令人看了十分不适,因齐凡那张人皮上的咒印已被烧毁大半,孤穹便依照剩下的笔画圈出了相似的图案,楚赦之确认了一下,轻轻点头:“当日情况紧急,楚某并未细问,道长自己可有怀疑之人?您认为龙台观的客人中,谁最有可能想杀你?”
孤穹苦笑:“你若问谁与贫道有仇,刚才应该都看到了吧。自从空筝看中的弟子被我截胡了几次,他就一直看贫道不顺眼,可这也不能全怪贫道啊,试问,谁不想如你和桑稚师侄那样,年少成名,剑法无双,万众瞩目。魁星楼的东西,若非天纵奇才,学个二三十年都未必能学出什么名堂,成人都难以忍受,更别说坐不住板凳的孩子了,贫道又没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逼着他们进白云观,都是他们自己选的,怎能一味往贫道身上怪呢?”
楚赦之瞧他越说越偏,赶紧往回拽:“那么,您觉得空筝的可能性最大?”
孤穹摆摆手:“贫道是和他不对付,可这到底不是生死之仇,空筝那家伙我认识多年,也就嘴上厉害,杀人剥皮他干不出来,更何况第一个死的是齐凡,他要杀我就算了,和齐凡又有什么关系,必不可能是他。”
如此利落的否定倒让楚赦之高看孤穹一眼,他装作不经意道:“说来,峨眉亦与道教渊源颇深,这种特殊的符咒,峨眉之人有没有可能有所了解呢?”
孤穹一直在道门四派中思考,倒是没有想到这上面:“你这么说,贫道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贫道年轻时第一次接触庶务,便是慕师太作为弟子参加的那届道法大会,峨眉派主修剑法,对符咒没有什么研究,那时她没有现在这么冷,只是不太敢和人讲话才一直冷着脸,意外地倒是对符咒很有兴趣,借走了几本关于符咒的古书,贫道的师兄还打趣过她要不要来我们白云观呢。”孤穹一怔:“楚大侠突然提到她,难道”
楚赦之淡淡略过:“只是随口一问,道长不必多心。”
孤穹松了口气:“应该不是她,贫道怎么想都想不出与她有什么仇怨。齐凡也不过是个资质平平的弟子,能与她有什么交集呢。”
“作为一个资质平平的普通弟子,齐凡道士的关系似乎与您不一般呢,”楚赦之眼中带着探究:“可若是真的十分亲近,道长也不会在被下毒前一直没有发现他被人替代,事关性命,道长可否据实告知,那位齐凡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孤穹眉头皱得死紧,几番欲言又止,终于松口:“齐凡他原本只是贫道众多师侄中的一个,被分到龙台观的几年后主动找上贫道,我看他还算机灵,有时会让他替我办一些事,我原本几年前就想将他调回白云观,可是后来他做了一件错事。”
楚赦之直觉这件“错事”就是导致齐凡被杀的祸根:“什么错事?”
“白云观每一年都有入观人数的要求,为了胜过当时与我竞争三席的孤苍,我便找了一些人替我四处寻觅根骨心性俱佳的好苗子,齐凡便是其中之一,但他一不小心闹出了人命。”孤穹声音越来越低:“有个孩子在送过来的路上病死了,我虽然气他办事不牢靠,可那时已经是最关键的时期,我我就替他压下去了。”
楚赦之沉默了一会儿:“那孩子父母的身份你可知晓?”
孤穹摇头:“那时太忙,他报上来说是个教书先生的孩子,我便没有细问,只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摆平此事,不要传出风声。”
楚赦之已经没时间去谴责孤穹了,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却险些被他忽略的事。
昭徽小道士因看到了剥皮鬼真身被灭口,可那天剥皮鬼为什么要去厨房?已经因为炉灶内的人皮被搜查过一遍的厨房有什么是它必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