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段日子在温芳辞他们身边,消息是真的不灵通,”楚赦之一边带着我飞奔一边道:“这个出口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
“还记得慕锦霞拷问玉腰奴的那个山洞吗?”肾上腺素因为奔跑而极速增长,我在喘息中尽量让自己的口齿更清晰一点:“浮屠塔挖空了小半座山,巧妙地避开了龙台观所在那半面,只有那个山洞里的岩壁较别处薄一些,可以打通。”
“这还是真正的龙台观观主发现的,当初慕锦霞死后,孤穹有好一阵抬不起头,做为孤穹的手下,他见势不妙,怕被事后算账,仗着自己对平罗山的熟悉趁夜逃跑,意外发现了这条通道。但也同时撞上了观沧澜的人送了命,后来他的身份被顶替,间接导致了一系列的变故。”
我心中不免唏嘘,真观主搭上性命的发现令平罗山上的众人提前发现了浮屠塔的存在,若非如此,我一时恐怕还真的想不到什么避开观沧澜的耳目传递消息的办法:“可惜,观沧澜是铁了心的要送所有人下黄泉,布置的后手一个接一个,不过依我的推断,他的手段到这里已经结束了,现在,就看我们如何破解。”
“这里好像越来越热了。”楚赦之皱眉:“班莒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我们都不能从藏冰处离开?”
“因为只要藏冰处的冰开始融化,那条路就会成为死路。”我思索着要如何给楚赦之上物理课:“浮屠塔第一层那条凹槽下,藏着一个水银池,但高度没有超过那个凹槽。承重柱空心,上段密闭而留有真空,柱体下端与水银池相接,空心柱内便会有一段水银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不会落下而存在承重柱内部。”
楚赦之不懂但好奇:“为什么?”
因为大气压强。我在心里默默地回答,嘴上道:“本来我还不能确定,直到刚才撞在柱子上那一下。在浮屠塔的一、二两层敲击承重柱,那一段里有水银,水银比铜的密度大……你就理解为水银比铜重吧,所以卫明玦他们不觉得那是空心的,可在高处,空心的声音听着却很明显,侧面肯定了我的猜测。”
楚赦之似懂非懂:“如果承重柱里的水银落到最下面的池子里,高度就会溢到第一层的凹槽中,藏冰室的冰化掉,水同样流到那里,两相触碰,便会产生剧毒的气体……那要如何让存放在承重柱里的水银落下去呢?”
“这就涉及那个水源和每一层地板中间夹的煤。”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看那个水源了,但已知结果的反推也不需要再多浪费功夫了:“我不认为那处水源是观沧澜命人修塔时故意留下的,毕竟塔里有不少水银,水源可有可能引起不必要损耗。在血月食,也就是今天到来之前的这一年中,他会尽量排除浮屠塔被发现的所有可能因素,除非,这因素实在无法避免。”
楚赦之道:“依山而建,那遇到山泉就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无法避免,就利用它。”我低下头,莫名地感到一阵亢奋:“如果是我的话,就会从源头下手……把山泉的源头掌控在自己手中。我让它流水,它就流水,我让它流油……油就会浸入地板内的煤块里,一层层地渗透下去。”
“卫明玦会认为那是水源,是因为这一年里平罗山总有下雨天,山岩本来就会保存一部分水分。但那里却不一定总是山泉,当观沧澜需要的时候,它就会变为致命的助燃剂。”
低着头思考的我没有注意到此刻楚赦之眼中的担忧:“所以下面的骚动是……”
“他要让浮屠塔内热起来。”我们终于到达了这个因意外而出现的出口:“当所有楼层的煤层都被点燃,铜制地板快速导热,原本就闭塞的浮屠塔中,热量快速聚集。承重柱里,水银柱上方的真空因温度的升高向下压,承重柱外的空气又没有完全与外界隔绝,内外压强差越来越大,将存在承重柱内的水银彻底压到水银池里,与藏冰室里融化的水触碰。
虽然楚赦之从前没听说过“压强”这个词,但他也从我的描述中大概理解了:“这些布置就是打开阊阖道上隐藏的出口的关键?”
“没错,因为顶层的机关,就是一层平平无奇的铜制金属层。”即便做的是害人的事,但其中的巧思却令人称赞:“随着温度的上升,剧毒的水银蒸汽会飘到上方,腐蚀那层铜板,待板层被破坏,机关自然就打开了。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方式可以打开机关,自然也就没有阻止它被打开的方式——除非有神话中沉香劈山救母的神斧和巨力。”
楚赦之带我从出口逃出去:“怪不得,他只需要桑稚他们暂时失去行动力,如果连内功的运转不起来,这样的高度,铜墙铁皮也会被摔个稀烂。”
“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你会找的吧?”楚赦之把我放在地上,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
他果然还是那个楚赦之——我的眼中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楚赦之不愧是楚赦之,他不仅对身边的人有责任,更会自发性地照顾点头之交,甚至素昧平生的人,爱人如爱己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他是天生的侠士,无私的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