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巫蛊压胜术赌咒他人的罪,被人绑上了火刑台,活生生烧死了。”
“他死了以后,好信的人把他的人偶砸碎,发现里面只有密密麻麻的一堆零件,又碎又细,砸了,就再也拼不起来了。”
庄略好像在看楚赦之,但好像看得又不是他,而是透过他在看过去的那些愚昧、迷信的岁月里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祸心被包藏在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面孔下,三人成虎,流言杀人——不,不对,这些真的已经成为过去了吗?没有啊!它还在一遍遍的上演,过去、现在、未来,人这种东西,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死不悔改!
罗家本来炙手可热,一朝失势,人人都来咬一口。罗仲衾的父母早在他祖父被烧死之前就折在了四处求人的路上,姑姑和她的父亲一样被人绑在了柱子上,只不过一个死在火里,一个死在水里——她成为了被“龙神”选中的“新娘”。只有罗仲衾,早在罗家的大门被官兵搜查的时候就被庄略的祖父藏在狗窝里,这才逃过一劫。
楚赦之敛去心中因这个故事而起的波澜,可语气中难免带了怅然:“毕罗衣去唱戏是为了复仇,对吗?”
“是。”庄略撇开头,不愿让自己眸中的泪光现于人前:“罗仲衾的身份不能现于人前,我们又都是普通人家,没本事给他造个假身份。他只能当黑户,可留给黑户的出头机会不多。虽然大家都瞧不起戏子,可戏子这条路偏偏是普通人能够接近权贵最快的方法。他怕连累我们,说在自己成红角儿之前绝不再见,然后什么都没带,一个人去城里找上了名气最大的班主学戏,可是、可是那个班主……他是个畜牲!他不是人啊!”
庄略破口大骂,眼泪也不自觉地掉了出来:“练完基础功,那班主给他定下以后唱旦角。却怕好不容易养出的角儿到了年纪变声的时候废了嗓子……生生给他去了势啊!这个畜牲、畜牲!”
楚赦之哑然,之前怎么也想不通的地方却因为庄略的话解开了谜团——为什么毕罗衣只肯让年纪小的姑娘服侍?一是他在外面一直以女子身份示人,二是他自卑于自己的残缺,不愿让它暴露于正常人面前——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只要刻意挑些好糊弄没心眼的、甚至连月事带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姑娘,秘密被发现的几率就大大降低了。
但楚赦之直觉,翟老爷是知道毕罗衣的男儿身的,因为吴苇儿突然被撵出去这件事疑点重重。首先,她被撵出去时应该谁都不知道她已经怀孕,那么错处就只是被抓住和少爷厮混?那翟老爷生气的点在哪里?看看府里的那些楚赦之扫一眼就知道已经破瓜的丫鬟和女伶吧,翟祎十一二岁就知道跟女人厮混,翟老爷要发火早就发火了,为什么偏偏在毕罗衣出门的时候撵走吴苇儿?为什么毕罗衣那一去便就此销声匿迹,再也没回来过?这分明更像是翟老爷知道毕罗衣惹上事了,怕吴苇儿服侍毕罗衣这段日子里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找借口清理呢。
扯远了,楚赦之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庄略身上:“所以,你们家和毕罗衣本就认识,只是在毕罗衣成为打戏台魁首之后,才用&39;定制&39;人偶的借口重新联系上?”
“没错。”庄略点头:“我父亲也一直很想帮罗家报仇,仲衾变成毕罗衣再来拜访我们的时候,说他已经找到了些线索,而且也物色到了帮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传递消息。毕竟他虽然因为戏好被外人尊称一声&39;先生&39;,可戏子身份低贱,就算到了达官贵人的家里也不能随意走动,怎么与内应联络就成了难事。”
楚赦之明白了:“人偶传信。”
庄师傅的人偶手艺本就出众,借着毕罗衣的推荐,终于入了那些&39;贵人&39;的眼,名气渐长,而经他手制作的暗藏玄机的人偶也流入了目标家中。毕罗衣就靠着这个,暗暗收集证据,以达成最后的复仇。
可惜,事情终究有败露的一天,蚍蜉难撼大树,毕罗衣被抓后音讯全无,庄师傅亦被毒杀,这场复仇,终究以失败告终。
不,还没有结束!
楚赦之再次掏出自己从水下捡来的娃娃:“既然是人偶传信,那这个人偶里会不会也有东西!”
他的眼眸亮如繁星,目光灼灼地盯着庄略:“你知道机关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