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上的凌厉气势只一个眼神便叫人胆战心惊,即便是皇后也不例外,更不必说这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周恒继续盯着皇后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今日陛下的一句‘忽略了这一桩事,还是皇后心细’就是警告你莫要无中生事,可明白?”
皇后闻言微惊。
她竟忽略这么要紧的话,现在细想,这话分明是他太元帝这天下后宫无不掌控在手里,哪里还需要她多言操心。
皇后心中微惊虽有不甘心却也被压下,微微朝着自己父亲颔首:“我晓得了,父亲。”
周恒点点头,大步向前迈去。
“快些追上陛下去看烟火吧——”
这些年周氏作为外戚之首,非但没有被皇帝打压还隐隐见繁荣昌盛之势,护国侯周恒自是功不可没。从释兵权那一次,他就给足了太元帝自己的决心和信任。
说是信任,不如说是关系的绝妙把控。
太元帝站定在城楼中央,城楼下是万千灯火,百姓人家。街道人人洋溢着欢笑,庆贺新年。
“砰——”
伴随除旧迎新的洪亮鞭炮声,烟花从地上窜起在这深邃夜中绽开,流光溢彩,绚丽的火星旋转迸发碰撞在空中,荡漾着,飘散着,那火星绚烂后星星点点消失在如墨的夜色里,旋即消失不见。
接着又是一簇簇烟花的盛开。
美丽,而又短暂······
薛长平此时躺在陌生敌营的帐中,干睁着眼,睡不着。
耳边传来帐子外是乌汗士兵庆贺的声音,虽说乌汗和太元势不两立,却过着共同的节日,欢庆着同样的时光。
想来有些讽刺了。
薛长平被映在帐子上的火光恍得眯了眯眼,翻了个身。
还打什么打呢,直接高高兴兴做一家人不好吗?
这样——
她今年也能和家人一起过除夕了。
可惜,今年她又孤身一人,
恐怕以后又是了······
······
皇后坤宁宫。
“之后太子妃之事就不要在你父皇面前提及了。”皇后摆弄着新进贡的小物件,神色似不在意。
范厉想到今晚之事,点点头。
“北边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想到什么,皱着眉。
“儿臣暂且还没有消息,也就这几天了。但是儿臣早已安排人去了北边,母后不必担心。”
皇后这才欣慰笑着拉着太子的手:“你和你妹妹都长大了,我也放心了不少,但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暗箭难防。”
“谨遵母后教诲。”
······
夜半。
渃水城,都督府。
左知政看完南边加急送来的绝密密报,额上滑下豆大的汗粒,看完紧忙将纸条烧去。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哆嗦提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拓上印章。
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仰靠在椅背上。
门外奴仆敲门:“都督大人,李知州求见。”
左知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答道:“将人带去偏厅候着,我马上就来。”
“是。”
虽说是跨入了新年,但是显然不是人人都欢喜庆贺。
乌汗人庆贺他们的,薛长平只管过自己的,仿佛别人的热闹与她无关。
麦苏木特意送来了一些乌汗新年的吃食,她也笑着谢过,只是这笑容带着些疲惫。
她只想等着安葬家人的那天快些到来。
乌尓塞如约让她去安葬掌柜的和四娘的尸身,还让努斯带几个人过来帮忙搭把手。
薛长平磕完头,站起身来望着眼前垒好的两座新坟。
于她而言,短短几天,生活已天翻地覆。
她与二哥也失了音讯,如今又伶仃一身。
和十年前一样,养父母将她一人留在边关镇子的糖藕铺子上。
她记得她当时在那铺子门口一直等啊等,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等到傍晚了也不见有人来接她,当时年纪虽小但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心里还觉得可能是养父母遭遇了什么不测或是不得已才不来接她。
如此的话,她宁愿希望是养父母主动抛弃了她。
不论如何,养育之恩,她仍然是感激不尽。
那时只有五岁多,她没有害怕无助的哭,只是坐在铺子外的石阶上,手里摆弄着吃完的糖棍。想着,大不了再过一段流浪乞讨的日子吧。
然后她肚子饿了,恰巧走到了如安客栈门前。那天客栈没什么客人,掌柜的,四娘还有二哥正在吃晚饭,她闻着屋内飘出的香味儿就走不动道了。
眨巴着眼睛站在门口看着屋内。
掌柜的先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