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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长平盘腿坐在房间的床榻上,盯着那桌上的茶壶一直发着呆。
不说话,胸口富有规律的一起一伏。整个房间只能听到这呼吸声。
她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感觉自己的四肢渐渐被解了冻。
脑海中放空许久的薛长平晃晃脑袋,又重新开始整理今日所见所闻的一切。
她费尽口舌,妙语连珠,绞尽脑汁,抵不过匆匆赶来的皓玉公子的三次开口。
薛长平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起来,笑得胸口震动。
这皓玉公子的一张嘴多金贵啊——但是他的救命钱在她薛长平这里也只值一锭银子。
随即,神情又严肃起来。
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落井下石,跟太子说自己坏话吧?
薛长平突然又放松下来鼻间发出一道轻哼。
切,怎么可能,她薛长平算什么,还轮得上被太子殿下记挂上?
薛长平觉得烦躁干脆闭起眼。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今天谭衍臣将罪名全部丢给左知政和李源两个人。
第一,或许是因为这事看似因他们而起,如此结束,或许是许多人乐意看到的结局。
第二,这件事牵扯进了太子殿下,宁要给左知政按上叛国通敌的罪名,也不能牵连损害到太子一丝一毫的名声。
薛长平突然庆幸今天自己虽然嘴快了,但说得还确实都是太子殿下的好话。
使劲夸,谁还不会了······
但是,唯有一个缺口。
那就是,城中投毒,打开城门,屠杀小镇,真正下手做这件事的幕后之手到底是谁?
那皓玉公子早就已藏于城中,必然是线索远远多过于她,查找着什么,但今日却对这一切的幕后凶手只字未提,统统由他人来背锅。
从让两个替罪羊代为受过,薛长平可以猜到,那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不然那位皓玉公子不可能放纵这一对太子极具危险的人物不管不顾,不将他绳之以法。
让太子殿下都要让三分的···
让太子都要退一步也不可弄到明面上来的···
薛长平再闭眼仔细回想今日对质时的细节。
倏然。
福至心灵。
今天唯一一个让她觉得有疑惑的就是——
靖渊王,范逸。
细想一下她今日说的发现城中水源有毒一事,完全是随手捏造的一个看起来很合理的故事。
但是,靖渊王精辟地指出的两处都是她故事的致命破绽。
比如马渴了饮水。
范逸连乌汗军行军的路线,休整的地点时间都算的明明白白,如果她没记错,当时乌尓塞确实是在中途一片湖泊处小做休憩。
还有马饮了毒水会立即就死吗?
她并不知道,那是她随意编造的而已。
薛长平立刻感觉背后一阵冷汗。
不会吧——
若是她猜测的是真的。
那——
那这简直就是荒唐!!
这难道是太元皇子间的暗中争斗,兄弟阋墙!
更不用说今日两人看起来和睦不已,兄弟情深。
范逸看到那些证据信件不仅没有当众说出信里写的内容反而毫不犹豫直接递到了太子的手里。
但范逸后来突然点她的名字将这火引到她的身上,借她之口说出太子是背后之人,以及最后似有似无的那一句话······
什么兄友弟恭全部都是假的!!
倘若真是皇子间的明争暗斗的话——
他们皇家之争,叫万千无辜的百姓平民死得莫名其妙,这不是荒唐可笑是什么?
他们,凭什么!
有人或许沉浸在升官发财的美梦中,有人或许刚刚成家,有人或许喜得新儿,这一切,都死在了梦中,死在了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和皇权谋略之中,死在一场不见血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们甚至对此一无所知就成了权利的血祭品。
掌柜的和四娘明明已经远远得逃离了那权利中心,到头来,仍旧没能逃过这场浩劫······
更可笑的是,太元人或许都以为是乌汗人引诱太元臣子叛变,是因为敌人的狼子野心,却对内部的斗争一无所知。
如若她不是往来于渃水城和小镇之间,恰巧避开了两场屠杀,恐怕,如今的薛长平早已是乱葬岗上一具无名的冰冷死尸。
“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长平胸腔里发出一阵闷笑。
眼里不知是笑出来的泪,还是难过而带来的泪光。
这令人,作呕的皇权富贵——
这些人凭什么肆意玩弄人命,他们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