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妩拖着浑身伤回道院，恰巧倒在周长老面前，恰巧地将来龙去脉统统告知。
周长老果然气愤不已，当即抄起一大把家伙事踏出道院。
倒不是去找胡诌当面算账，而是去找衍罗。
作为奉天门代掌门，门内大小事宜均需衍罗大长老来处理，他又是大师兄，理应来处理此事。
衍罗却是冷淡至极，即使周长老将胡诌数落了个遍，也不见他有分毫的波澜。
门内弟子自相残杀，掠夺资源之事屡见不鲜，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刍狗争食，无甚值得上心关注的。
何况，胡诌和周寸心这俩师弟妹从少时就斗到现在，衍罗都看惯了。
只有听到楚妩受了伤，他才恍若梦醒般，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说楚妩受了伤？”
骂胡诌上头的周寸心骤然一停，面色有异地看着他。
“是，我手下弟子被胡诌诱骗，险些被他的炼傀杀死，师兄，你在意那个楚妩吗？”
被她一问，衍罗阖上眼，声音平淡不见波澜。
“门内规矩，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不伤及宗门本身，一切事情按照无为之道来治理。”
周寸心抿了抿唇，那表情分明是不甘心。
奉天门本意为顺承天意，无为而治，以使弟子自由生长。
后来却演变成弱肉强食，勉强守礼的蛮横风气。
衍罗也曾觉得这样不妥。
但看看隔壁炼兽宗俨然回归原始的野蛮风气，再看看隔隔壁自诩斯文实则虚伪的清均宫。
他突然觉得奉天门的风气也没那么恶劣。
他们那一代都是这么从老祖手里活下来，周寸心也没少被胡诌算计，这才对胡诌恨之入骨，对屡屡救她的大师兄心存幻想。
如今，她也想着撒个娇，再求一求衍罗帮帮自己。
“师兄，此事非同小可，胡诌炼化的弟子没有一百也有一千，真的不能废了他，为寸心出口气么？”
衍罗突然掀起眼皮，朝她投去冰冷的一眼。
“周师妹，别忘了你手上陨落的弟子也不少，满门上下都在传你以人命炼丹入药之事，师兄没有追责你，是以为你会懂得收敛。”
周寸心一怔，委屈爬上心头，她还从未被师兄以如此冷淡的眼神诘问。
更没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师兄竟然会相信！
“师兄，我没有拿弟子炼丹入药，你怎么会不信我……”
衍罗眉头紧蹙，挥挥手，一阵寒风将她给扫了下去。
“若想使门中风气清朗，还需你师兄妹二人做好长老表率，休得利用弟子性命助自身修炼。”
周寸心只觉得心口堵堵的，委屈得难以言说。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拿弟子炼丹，师兄，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她眼里含了泪，一扭头，就对上盛燃的眼睛，蓦然收敛，又冷淡地要转身走开。
盛燃扭捏半晌，才鼓起勇气叫住她。
“周长老！敢问后山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从弟子口中听闻昨夜后山之事，勉强听到楚妩二字，心中就止不住地担忧起来。
周寸心此刻因衍罗的话而心乱如麻，径直走过，完全没打算理会他。
盛燃暗自攥紧拳头，这都快要到外门选拔了，怎么会平白生出那么多的事端？
他原不想关注楚妩，可想到楚妩那狼狈的模样，被万蕊抢夺功劳的模样，心又会颤抖。
再怎么恶劣，那也曾是他高高在上的师姐。
重生一世怎会沦落到人人皆可踩在脚下的境地？
他心乱如麻，如有天人在脑海之中交锋，思来想去，还是御剑飞向百草院。
“去看看吧，不是为了楚妩，而是替师尊看看灵草长势如何！对！”
……
道院内，周长老来回踱步，气愤又委屈地将方才的事统统道出。
“师兄怎么能这样对我！他从前不会这样的，他知道胡诌算计我，一定会替我出口气的！”
她越说越委屈，全然不顾楚妩这个弟子还在，就嗷一下落了泪。
楚妩静默无言地躺在一侧，充当一个不会说话，不会泄密的树洞。
二人相处时间不长，可楚妩熟悉她，轻易就能让周寸心越发信任她，甚至在她面前不再伪装高冷。
譬如此刻，周寸心无需安慰，只要听她发泄足矣，事后再提建议。
其实周寸心失败而归，已在楚妩预料之中。
衍罗追随老祖踏入无情道，所修功法便是无情功法，认定存天理灭人欲，一切顺承天意而行。
自己则是一个旁观者，不论发生何事，都会心无波澜地看待。
哪怕是门内弟子大乱斗全斗死了，他也不会有分毫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