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刚过,天气依旧热得像闷在蒸笼里。
各家各户都趁着早上天不热那会,早早就到田地里忙活。
外头鸡叫过两遍,万氏睁开眼,悄悄起身,伸手摸了摸身旁闺女的额头,发现不再烫手,看来是不烧了,她心里顿时松了几分。
不烧了就好,再烧下去,怕是要烧坏脑子。
摸黑穿上鞋袜,万氏起身麻利地梳了头,出了房门往隔了一间屋子的灶房走去。
揭开灶头的大锅盖,往里头掺了两瓢水加了些糙米,灶里点上火,添几根干木柴,又洗了几颗大红薯蒸上。
地里活多,庄户人家的早饭光吃稀饭是不行的,得吃干的,干活才使得出力气。
趁着锅里煮稀饭的空档,万氏从墙角的酸菜坛子里捞了一把泡豇豆,细细地切了装进盘子里,又小心地滴了两滴芝麻油。
今年才泡的豇豆,还不是很酸,吃起来香香脆脆的,很是下饭。
切完豇豆,她把灶膛里的柴往里推了一把,回屋子里摸了一个鸡蛋,装了小半碗白米,准备着给女儿做点白粥,蒸个蛋。
女儿病还没好全,得补一补。
卧房里,周清荷早在万氏摸额头的时候就醒了,一时摸不清楚状况,她只好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待到确定屋子里没有人了,她才睁开眼睛,动了动酸软无力的四肢。
低矮破旧的土墙,坑坑洼洼的地面,整个房间除了身下的床,就只有床脚的方形箱子和床头一张破角的桌子
处处都透露着一个穷字。
这是哪里?
她在做梦吗?
她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痛让周清荷明白她不是在做梦。
呆坐了一会后,周清荷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生活在21世纪的周清荷刚满28岁,毕业后做了一家培训机构的老师
每天早起晚归,别人节假日都休息,她节假日累得靠喝红牛提神。
国庆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周清荷上课的时候晕了过去,一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到底是是什么地方?
周清荷微眯着眼,摇了摇头,整理起脑子里混乱的记忆。
这个名叫王家庄的村子住着百来户人,原身的名字也叫周清荷,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爷爷周有财和奶奶李氏育有两子, 大伯周明贵和大伯母刘氏有一子一女,堂哥周清波,堂妹周清霞。
周清荷的父亲周明远行二,母亲叫万秋娘,还有一个弟弟周清文今年八岁。
一家子都是勤勤恳恳的庄户人,虽说两家早就分了家,可平日里也都是互相帮衬着,谁家有困难都不忘拉扯一把。
前些日子周清荷和堂妹去河边洗衣服,不小心踩滑,掉到水里,当天夜里就发起热来。
周明远借了隔壁王长福家的牛车,带着女儿去镇上的药铺看了大夫,喝了好几天药,这烧才退了下来。
生病的是原身,醒来的却是如今的周清荷,可怜原身小小年纪因这一场病命就没了,倒让她捡了便宜。
都说好死不如来活着,不管如何她如今还活着,也算是老天爷赏了她一条命。
“清荷,怎么不再多睡会,觉得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万氏一手端着一个碗进来,见着女儿坐在床上发愣。
快走两步把碗放在床头的破角桌子上,又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确定没有再反复发热,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万氏伸手端起蒸蛋羹,摸了摸,觉得温度正合适,便往女儿手上送:“赶紧趁热吃,虽说是不发热了,也得好好养着,你奶昨天拿了的十个鸡蛋呢,娘都给你留着补身子。”
周清荷接过碗,对着万氏扯了扯嘴角,她实在是叫不出娘来,索性趁着病没好透,先蒙混过去。
嘱咐女儿好生吃着,万氏起身回了灶房,把蒸熟的红薯装进篮子里。
另取了个深褐色的瓦罐,装上方才熬的糙米粥,扣上三个碗,急急忙忙往地里走去。